“門沒鎖。”
江墨嗓音低沉的厲害,讓顧晚舟聽著不由心頭一緊。
她也沒猶豫,將房門推開。
他的房間很大,色調基本都是灰黑色,顯得異常冰冷。
好在窗簾沒有拉上,巨大的落地窗前灑下滿地月光。
才算是另房間內的壓抑氣氛稍微減輕了些。
江墨坐在床邊,脊背仍然挺直如鬆。
隻是雙手交疊放在膝蓋上,漆黑的眸微微垂落。
長睫在他眼底投下一片陰影,卻仍然難以掩住他眸間那抹水光。
顧晚舟步伐一僵,站在原地稍微停頓了一會兒,才終於走到他身邊坐下。
“嘖嘖嘖,瞧瞧我家江老師,怎麼還偷偷哭鼻子啦。”
顧晚舟很少哄人,此時卻拿出了哄小屁孩邁爾的那一套。
聲音又嬌又軟,明豔的眸也彎成了小月牙的形狀。
江墨扯了扯唇角,還是不免被她逗笑。
他從來難以抵擋顧晚舟的溫柔。
無言良久,還是支撐不住了。
額角悄然貼在她纖細卻不羸弱的肩膀上,抿緊了薄削的唇。
“跟你爸聊了?”
顧晚舟抬起手摸了摸他的頭發。
“嗯。”
江墨眼睛眨也不眨,似是漫無目的地落在半空。
“他道歉了。”他苦笑道:“他道歉了......但是我卻後悔了。”
眼淚就這樣順著他的眼眶悄然滑落,在月光的照耀下,他眼角的淚痣紅得幾近滴血。
顧晚舟不自覺地瞪大了眼,她從來未曾想象過,江墨這樣的人也會流淚。
那個暴雨夜,恐慌到全身顫抖的他至今為止還令顧晚舟難以忘懷。
卻怎麼都沒能想到,他還會有如此脆弱的時刻。
他沒有發出任何哭腔,說話的語氣好像也隻是比平時低沉沙啞了些。
但那滴淚在臉上流下的水痕卻像是在告訴顧晚舟。
江墨心底的某個角落,那個很久很久都沒敢被他觸碰過的傷疤。
隨著江暮林遲來的道歉,像是被生生掀開。
老舊的疤痕下麵,仍然血流不止。
他幾乎沒有一秒釋懷過。
“舟舟......他道歉了,他說他錯了。可我怎麼辦?我現在......到底要去怪誰?”
江淮已經死了。
他再也不會回來了。
就算江暮林老了,就算他承認年輕時候的自己實在過分固執又如何呢。
那個時候的江淮,還是已經被他逼死了。
顧晚舟就這樣凝視著江墨,忽然緩緩湊過去。
在他額角印下一吻。
她想了想說:“回去吧,江墨。”
“我們回去。不住在這裏了。”
“還有。”
她頓了頓,笑道:“其實我之所以想讓你和江暮林好好談談,就是覺得他一直欠你一句道歉。”
“但並不代表他說了對不起,我就要勸你原諒他。”
“江墨。那句遲來的對不起,是他虧欠你的。但你不用強迫自己和他相處,或者是強迫自己對往事釋懷。”
“從今天開始,如果你不舒服,我們就不回來。我去和他說就好。”
“直到你覺得好一些了,直到你真心想踏入江家大門的那一天,我們再回來,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