閔長河到的時候,餘之野靠在病房門框上,脖子上插著刀子,血蔓延到走廊,觸目驚心。
龐蔓站在冰冷的太平間,看著他們拉開一個大抽屜,餘之野整張臉都已灰白,他走的一定極不安詳,即便已經做過遺體修正,可他臉上的脖子上的傷,還是那麼猙獰。
龐蔓呆呆的站在他麵前,什麼都說不出來,什麼都想不起來了,仿佛眼前就是個陌生人。發不出聲音,隻瞪著眼,良久淚一顆顆的砸下來。可她本人,一點情緒都沒有。
她甚至想揍躺在這的餘之野一頓,又一個說話不算數的,騙子。
陳立的敘述還沒完,交給了她一份資料,是腎髒配型報告。“其實阿野後來做了配型,隻是沒和你說。做配型的時候,他有寫同意書,意思是,配型結果不匹配就算了,如果匹配,他活著不捐獻,死了,可以捐獻。”
龐蔓顫抖的拿著那份字跡潦草的同意書,上麵沒有一句多餘的話,一句留給她的話都沒有。
陳立歎了口氣,“是匹配的,而且他們是親兄弟。餘之野去世後,第一時間,就做了腎移植手術,很成功,也很及時。
謝晨鳴沒有任何腎髒的排斥反應,已經暫時脫離了危險。”
講到此,陳立也忍不住哽咽出聲。
龐蔓卻拚命擦著眼淚,指著餘之野,突然罵了起來,罵著罵著,整個人就崩了。
李鳳英的遺體在事發後第三天就處理了,陳立親自監督,在火葬場單獨的爐具,火化後其實也不是電視上那樣粉末的,而是一塊一塊碎骨頭。
峨眉掌門說以防萬一,再燒的碎一點。
可安城的火化設備,已經算先進的了,再碎不太可能。
最後沒辦法,幾個大宗師,內力加劇了火化設備溫度。
終於把那個叱吒風雲的女人徹底燒成了灰。
放在了特定法術密封的壇子裏,由幾個大宗師一起護送,決定撒海裏。這是玄門開大會研究出來的結果。認為涅槃逆術喜火,必然相生相克的是水。
所以,把李鳳英的骨灰撒海裏是最好的以絕後患的辦法。
而餘之野的遺體告別,在龐蔓回來的第二天,整個玄門的人為他開了一場空前盛大的追悼會。
他因沒有親人子女,全真的師叔師弟趕來,何常在捧著遺像接受大家的哀悼。
玄門大會致辭,回顧餘之野英雄的一生和豐功偉績,為玄門的發展做出的貢獻。
並且說會將他的牌位放在大會祠堂最中間。
龐蔓站在角落,看著台上這些人,情緒激動慷慨激昂,再看著玻璃櫃裏已經被換上西裝的餘之野,覺得無比心酸諷刺。
他們這些人啊,連你喜歡穿什麼樣的西裝都不知道,這身衣服趁的你好醜啊。
追悼會後就是火化。
玄門大會的意思,餘之野生前到底和李鳳英有製衡之術在身上,最後似乎也沒有抽出一魄,所以保險起見餘之野的骨灰也被幾個大宗師加了咒法真火,由骨頭渣滓,燒成粉末。
隻是沒撒海裏,而是放在了全真特有的壇子裏。
葬禮結束,人潮退盡,師叔師弟們還要強撐著情緒,迎來送往說那些官話。
竟然還有人說他們全真翻身了,以後在大會和警方那邊都是有地位的了,話裏話外的巴結恭維。縱使師叔覺得厭惡,可也隻能點頭接受,因為這就是人世間的規則。
隻有何常在抱著餘之野的骨灰壇子,在大廳角落裏孤單的坐著,他雙眼通紅,整個人很呆滯。
龐蔓走過去,何常在抬頭,“知道嗎,井雲的事後,阿野就讓我回了全真,我不想回的,他說,現在那麼混亂,我作為全真的人要和師叔一起守著,別出了差錯。那時我就該想到的,他是故意把我支走,是怕我有事。
他一心都想著全真,他知道全真門下凋零,不能再死人了。可我應該想到才是,他怎麼可以這樣。一個人逞英雄。”
龐蔓低著頭看他哭泣,又看看骨灰壇子,“你要帶他回全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