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懷川想不到眼前這位名揚後世的宛陵先生,心中也有化不去的愁苦,不禁感慨萬幹道:
“哥哥雖說前半生仕途坎坷,輾轉於各處任職,也不礙先生之詩文大放異彩。哥哥會與歐陽兄成為一生摯友,彼此唱和,互訴心扉。
而立之年,將得官家召試,賜同進士出身,為太常博士。經歐陽兄修薦,為國子監直講,累遷尚書都官員外郎。”
梅堯臣聞後,情緒上並未表現出大的起落,僅是微微頷首道:
“同進士出身也算有個出身了,不過畢竟不是正經的進士登第。”
洛懷川曉得他心裏對這個進士的期許遠不止於此,沉吟片刻道:
“哥哥無需心存芥蒂,你雖非進士,然可錄取進士。”
“哦,此言何意?”
“此後的第六年,你與歐陽兄主持一場禮部省試時,哥哥作為點檢試卷官,慧眼識珠,會率先發現並錄取一位名垂青史的人物。
其中更不乏名列唐宋八大家的文豪,宋代理學開山祖師,以及位居人臣的宰相。
任他們日後何等風光無限,哪一篇文章不是經大人之手登上黃金榜的?”
不獨梅堯臣,在座的及人皆被洛懷川這幾句話說得瞠目結舌。石昌言更是舉杯言道:
“果如洛賢弟所言,那場科舉豈不是百年難求,幹年難遇之盛舉?人生如此,聖俞哥哥也無須再妄自菲薄了。來,大家共同幹了這杯。”
席間的氣氛頓時被烘托起來,司馬光始才想起適才石昌言提議的令大家作詩的建議來。
遂言道:“此情此景,吟詩作對,再適合不過。便由咱這位未來的詩壇巨匠先開場如何?”
梅堯臣舉杯在手,環視了一周,忽然見到那滿樹的紅石榴,靈感乍現,隨口吟道:
春花開盡見深紅,
夏葉始繁明淺綠。
隻知結子熟秋霖,
不識來時有筇(qióng )竹。
石昌言聞罷,不免讚道:
“不與春花爭豔,卻與秋霜結子,賢弟這詩含義雋永。”
言罷,目光掃向司馬光:“君實賢弟年齡最少,下一首便輪到你了。”
司馬光微微一笑:“既然聖俞哥哥以石榴為題,我不訪和上一首,以增雅趣。”
靈根逐漢臣,
遠自河源至。
流離遍中壤,
今茲盡苗裔。
畏日助殷紅,
凍雨滌濃翠。
宜攜避暑客,
花下縱橫醉。
言罷,雙手一抱拳,對著邵雍道:
“有堯夫哥哥在,小弟獻醜了。下一首還請哥哥吟來。”
自打梅堯臣到來,邵雍微笑地看著幾人,沉默不語。一來與梅堯臣素不相識,二來也無有插言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