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他一腳剛賣過門檻,坐在長桌之後的衛星樓突然神色一凜,喝道:“觀主留步,我想一個人呆一會兒!”
木山道人笑容僵在臉上,尷尬的收回腳,順便體貼的給他帶上了門。
房間裏,頓時隻剩下衛星樓一人,他麵色凝重,抬起一雙失神的眸子定定的看向房間的一角,突然開口道:“我知道你來了,出來吧!”
“嗬嗬,嗬嗬!”原本空蕩蕩的半空突然多出一道光幕,光幕的那一頭出現了身穿龍袍的玄夜,他踏出一步,便徑直從空中來到了衛星樓的麵前。
衛星樓隻覺得渾身三百六十多萬個毛孔全都驟然一縮。
是他!
冷意,混合著一種瀕臨絕境的死意。竟然和衛星樓本就熟悉的精神力交織在一起,刹那鋪天蓋地朝他襲來。
衛星樓頭皮猛地一緊,隨後也調集了全部的精神與這種帶著暗黑氣息的精神氣場對抗,但明顯他要弱上許多,不過這種帶有敵意的試探轉瞬即逝。
他很快便感到加諸在自己周身的精神壓力頓時一輕。
玄夜麵色微動,隨後有些玩味的看向衛星樓:“看來你也已經摸到一點真正精神力的邊緣了。”
“你把話說清楚一點!”衛星樓心中一動,自己自一月前昏迷眼瞎之後,確實感到身體中的精神力產生了變化,甚至有種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感覺,不過操控精神力本身就是一件十分難為的事情,而且他的各項身體機能因為透支使用精神力還在緩慢恢複中,因此一直沒有去探究自己身體的變化。如今玄夜似乎知道些什麼,他便忍不住開口追問。
“嗬,還用的著我說麼?你不是已經感覺到自己身體的變化了麼?”玄夜好整以暇的在靜室裏唯一的榻上找了個蒲團坐下:“其實我們這種高級生命體,基因鏈早已超出這個時代千百倍。當初末日來臨前的亞特蘭蒂斯,就已經爆出有不少精神力超常爆發的異能者。隻不過這種異能不可控,有的異能者最後竟會被自己的精神力控製的世界所毀滅。為了控製這種不可預測的危險能力,所以當局才傳出一個愚民的說法,精神力使用受次數控製,最優秀的基因攜帶者也不能超過五次,否則多半便會瘋掉。可是事實卻正好相反,隻有不斷的使用精神力,這種力量才會不斷的壯大,你覺得我的精神力很強麼?可我覺得還不夠,這種提升根本就是沒有上限的,我現在隻能諸多變化,空間轉移,以後說不定便能如這個文明古籍中所記載的,如同那些古代的神祗,具備移山倒海,開天辟地的能力!這是多麼有趣,想想就讓人覺得振奮的事情呀!”
玄夜說起這些話臉上帶著一抹如同孩子得到糖果的興奮,他淡如琉璃的眼中根本看不出情緒,不過衛星樓此刻也看不見他的臉,玄夜的精神氣場強過他太多,因此衛星樓既使用“心”去窺視對麵的人,也隻是看到一團模糊的影子。
“啊,剛剛解答了你的問題,現在該輪到我了吧?”玄夜見衛星樓臉上神色警惕,頓時莞爾一笑:“同胞,為何你滿臉全是緊張?你放心,你是我在這個世界唯一的族人,也是有資格和我並肩玩這場遊戲的人。我嗬護你還來不及,又怎麼會害你?那麼現在也請你告訴我,你本來躲得好好的,我還準備讓你多將養一段時間再和你見麵,為什麼現在要突然弄這一出,引我來此?”玄夜和衛星樓都清楚對方的存在,這場碰麵也是早晚的事情。
“你還記得麼,我們曾經見過!”
“沒錯,那日我勸蘇玉回宮,感受到你的精神力氣場在一旁窺視,這樣說來,我們在你的夢中是有過一次會麵。而且.....”玄夜突然一笑:“你的飛船會回到母星,也是我夜觀天象算出之後告訴長公主的,雖然她沒有對我說實話,不過我並不怪她。”
“你應該早就知道我是誰,那便應該知道蘇玉是我的什麼人?”衛星樓聲音亦是平靜的可怕:“既然你口稱我為同胞,那麼就算顧念一點同胞之情,你將我的妻子還回來,我可以既往不咎!”
玄夜似聽到什麼好笑的事情:“妻子?”不過他的神色很快凝重下來,因為衛星樓此刻鄭重又緊繃的臉色。
“看你的樣子就像是墜入情網的模樣?”他不解:“你作為瑪雅人的理智都去了哪裏?你忘記自己的使命了嗎?”
玄夜這話問的蹊蹺,衛星樓不禁麵上露出古怪神色:“你既然說我忘記使命了?那你呢?你回到母星的時間更長,為何現在仍就沒有為我族在這個新時代留下一男半女?”
“這個時空的女人都不夠冷靜,睿智,更不夠完美,她們怎配與我站在一起?何況你也知道,這裏沒有條件建造實驗室,所以我才無法產出後代,這不是我的問題!”玄夜頓時不樂了:“難道你要我用那種原始的人工授精方法嗎?”
衛星樓頓時無語了,話題似乎被帶偏了,不過玄夜對於衛星樓執著於蘇玉這個話題很感興趣:“難道你愛上了蘇玉?”
“沒錯,我愛上了她。”衛星樓直言道:“失去她讓我很痛心!”
“痛心?”玄夜又不解了。作為一個瑪雅人,痛心,愛,這種極端情緒化的詞彙,本不應出現在他們的字典中。
但在這方麵,明顯衛星樓已經成了他的前輩,而且玄夜也十分有興趣知道,自己這位同胞腦子是如何短路竟愛上了這些低等的生命體,因而追問:“你愛她什麼?這些低等的生命,值得你用愛這個詞來形容麼?你真的懂得什麼叫愛麼?”
“那你呢?你又懂得什麼叫愛麼?”
“我為何要去了解這種根本多餘又累贅的情感?我的世界已經很精彩了,等我的精神力強大到另外一個層次,整個世界都將成為我的玩物,我有這麼多好玩的遊戲,今天可以是胤帝,明天又可以是其他人,我可以不停的去體會別人的人生,想想就覺得興奮!”
“所以你不懂愛,因為你根本不敢去嚐試,也沒有喜歡過任何人,這種情感超越世界上任何的情緒,我敢打賭,一旦你嚐試過,便再無暇顧忌你口中那些所謂的遊戲!”衛星樓冷笑,覺得自己的這個同胞便像是剛來到星球的自己,隻不過他好運遇到蘇玉讓他開了竅,但玄夜在感情上卻仍舊是一張白紙。
“你的意思是,愛情,是這個世界最好玩的一種遊戲?”玄夜凝神想來想,得出這樣一個結論。
衛星樓沒想到他竟然這樣理解,不過按照玄夜的思路,他這樣理解也算正常,遂點頭道:“沒錯,你可以嚐試一下這個遊戲,我保證你有時會肝腸寸斷,有時又會滿心甜蜜,更有時會懵懵懂懂,患得患失,嚐遍這世間所有極端的情感體驗。比任何遊戲都要有趣。”衛星樓的語調中透著一種奇異的吸引力,讓玄夜那雙透明的眸子瞬間閃出一道光芒。
“既然你把愛情說的這麼有趣,那麼我有機會一定要嚐試一下。然後現在,說到你了,雖然作為同胞我應該成全你,但我現在的身份還是胤帝,我鍾愛這個遊戲,並且也忠於我的角色。蘇玉現在使命是和親,如果你想要回她。便想辦法入朝,或者破壞這場聯姻吧,我想那應該是非常有趣的益智遊戲,想想都讓人期待!”玄夜的口氣滿是興奮。
衛星樓這時卻站起身:“這也是我這次鬧出這麼大動靜,請你來的原因。既然你眼下身份是胤帝,那麼我也不介意入朝做個國師。”
“你?”
“怎麼,難道我不夠資格?”衛星樓冷笑:“我願遵守你的遊戲規則,也扮演好自己國師的角色,不使用任何超常手段,盡量爭取回自己的妻子。”
“聽起來倒是個不錯的注意!”玄夜無所謂的聳聳肩:“我能是胤帝,你自然能成為國師,不過我本意是想培養你成為我的對手,如今卻成了幫手!”
“幫手也可能是對手,這個世界沒有絕對,我們都盡力扮演好自己的角色,一個劇本會衍生出無數可能,我有的是時間陪你玩這個遊戲!”
“哈,說的好!”玄夜十分高興,朝衛星樓伸出一隻手:“那還等什麼,大國師!”
衛星樓也伸出一隻手,兩隻長手在空中輕輕一擊,一錘定音!
第四十七章愛的懲罰
一夜之間,衛星樓的身份七級跳,從一介布衣驟然變為胤朝的新任國師。這變化玄夜覺得正常,衛星樓也沒覺得不妥,卻讓滿朝文武的下巴幾乎驚掉。
最先跳出來反對的自然是資曆老臣,例如一向自恃皇親國戚的兵部尚書齊百川,又例如兵權在握的神武大將軍狄青,還比如一向為朝中青年文官領袖的季雲亭,就連一向隻愛和稀泥的德高望重的老太傅宋元道這次也是擰著花白的胡子,滿臉皆是懷疑神色。
原因無他,堂堂大胤,怎能用一個瞎眼之人當國師?何況此人來曆不明,據說出身混亂之城,更曾先後在天權侯天璿侯府盤桓過一段時間,也曾為大皇子唐譽的府中客卿,這樣的人,明顯野心不小,說不準還是別國派來的奸細,專為分化我朝君臣而來,若是心懷異誌,一朝得勢,豈非會危及整個大胤根基?
不過有玄夜這個皇帝在,自然十分強勢壓下了所有的反對聲音,衛星樓順利入主司天監,官居一品,直接一躍成為了季雲亭的頂頭上司。
不過衛星樓的這個國師更多的則是虛銜,雖地位尊榮,卻不用做什麼實事。但剛入主司天監沒幾天,衛星樓便已讓手下人有些害怕,隻因他輕易不說話,但隻要他一說話,便有人見了血。
那是司天監的一個從五品的知事,近日因為國師新上任,皇帝命司天監協同禮部舉行祭天儀式,那知事和禮部的同僚正好站在鹿台外聊天,因碎嘴說了一句“瞎眼太歲!”正巧被在鹿台裏麵擺弄渾天儀的衛星樓給聽到了。
衛星樓那時沒有發作他,隻是第二天卻著人的喚了那知事來到太史院,向他笑著借一物。那知事一臉莫名,還真以為國師要向他借東西,忙不迭點頭笑道:“但凡下官應有之物,國師盡可取用!”
“你如此知情識趣,也省了我多費口舌。”衛星樓一笑,用手指點了點桌麵,很快新撥給他的數十名侍衛便直接上前,頓時將那小知事一身緋色白鷳官服,連同腰間配的銀魚袋,腦上頂的雙翼帽以及腳上穿的黑色官靴全都給扒了個幹淨。
“國師這是何意?”那知事多少也是朝廷命官,何曾受過這般侮辱。
“借你這一身官服一用,你不再是我胤朝的命官,現在可以滾了!”衛星樓一臉淡然道。
整個司天監的全體下屬都被這一幕給驚呆了,不過也有機靈的,前日在鹿台上聽到了這名知事和禮部官員的談話。兩相印證,便明白了這同僚的無妄之災從何而來。
“豈有此理,我雖然官職小,卻也是經過吏部考核,正式認命的朝廷命官!何時輪到國師褫奪我的官職?便算是要將我貶官為民,那也是吏部的事情,國師此舉,分明是越俎代庖!”那人尚不明白自己是何處得罪了新來的頂頭上司,好在有同僚上前在耳邊解釋了一番,他一明白,便更加不忿。
隻因自己隨口一句話,便要丟了官職麼?這國師氣量未免太小,何況他瞎眼也是事實,難道別人說都說不得?
“看來你是不服了!”
“下官自然不服!”那小官氣鼓鼓的,隻穿著白色褻衣褻褲在司天監裏振臂叫屈:“下官不過隨口說了一句,並非針對國師,何況下官說的也是事實,國師確實眼盲。若是不喜聽到這樣的言論,下官以後一定謹言慎行,不會再讓國師難堪便是!”
“嗬,憑你一個小小的知事,還能讓我難堪?”衛星樓聲音冰冷,對在場的其餘下屬吩咐道:“其它人全都出去!”
司天監裏的其餘眾官員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這場糾紛該何時了結,隻可惜季雲亭今日沒來,以前司天監這幫人全以他馬首是瞻,但今日季雲亭不在,沒想到國師竟會尋了這個間隙找人紮筏子,分明是要殺雞給猴看,在他們麵前立威。
最後一位官員剛剛踏出司天監的門檻,便聽到裏麵傳來一聲淒厲的慘叫之聲。
風聲淒淒,人人心下發麻!
沒多時那朱紅大門便再次開啟,幾個侍衛摻著一個軟綿綿的身體從裏麵走了出來,那小官渾身上下依舊完好,隻有一雙眼睛緊閉,眼縫裏血流如注!
“衛星樓,你不得好死,你不得好死!”那小官尤在嘶吼,不過很快又上來幾個侍衛:“還敢直呼國師姓名,詛咒上官?真是活的不耐煩了!”說罷一人塞了他一嘴胡桃,一人便執起木板,啪啪啪的狂扇那知事的嘴巴。
沒多久便打的滿麵血肉模糊,聲音也漸漸消失了。
當著司天監眾官員的麵,這新任國師上任的第五天,便讓整個司天監中淌了一地的血。
隨意處置下官這罪名不輕,何況衛星樓竟是在司天監裏動用私刑,再加上他本就來曆不明,國師身份尚受到百官質意,這事做下後便下更觸了眾怒。
於是彈劾的折子便一封接一封,紛紛堆上了玄夜的案頭。不過皇帝看完笑過之後便不了了之,於是乎大家終於明白了,新上任的大國師衛星樓後台強硬,給他撐腰的正是皇帝,因此再無人找他的麻煩!
自此之後,司天監剩下的大小從屬,隻要不傻便紛紛改弦更張,團結在了大國師身邊,反而原本的監正季雲亭,倒漸漸在太史院裏被同僚給孤立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