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從嘉輕聲道:“姑母有所不知,這是父親在巴州流地時為我們幾個孩兒取得表字:從嘉的大兄小字‘從善’;二兄小字‘從簡’;阿姐小字‘從鸞’。而侄兒的小字,正是這‘從嘉’了。後來,從嘉被父親和母妃送走,跟著......跟著舅舅去嶺南,從此隱姓埋名,以父親當初為我取得表字‘從嘉’為名,便化名為現在的薛從嘉了。”
太平公主神色悵然,黯然道:“祖父和父親在世時,何曾料想得到竟然有一天,我李家的子孫隻有隱姓埋名、更名換姓才能生存?”
太平公主又想起了早亡的閨中好友,不由輕歎道:“原來......會令二娘不顧禮教、傾心相戀的那個男人,竟然就是我二哥了......那就怪不得了......”
她想了又想,卻還是有些疑惑之處,於是不禁複又問道:“可是你是如何從宮中出來的......
不對!宮中禁衛森嚴,你絕對不可能從宮中逃出來!這麼說來,當年聖人召你們從巴州回來的時候,你就已經逃了?”
薛從嘉知道,太平公主心細如塵,今日若是不跟她分說個明白,想必在她心中始終也會有一個疙瘩。
於是,薛從嘉隻能將當年的事情經過再簡單的轉述給太平公主一次。
但是在這次的敘述中,從巴州救他脫困的人卻被他偷偷換了人。薛從嘉理所當然的隱瞞了薛仁貴假死的消息。
隻是說自己是被那個酷愛遊曆山水、閑雲野鶴般肆意天涯的三舅舅薛楚卿所救下,並一路帶去了嶺南,然後一晃就過去了九年的時光。
太平公主聽完了這段百分之九十九都是真相的往事,也就再沒什麼懷疑了。
她親自扶著薛從嘉起身,擁著他一起坐在了同一張坐塌上,滿眼都是憐愛的撫著薛從嘉的鬢發,細細的打量這個失而複得的侄兒。
就算拋去了薛從嘉那副討人喜歡的容貌和風骨,單憑他是太平公主的嫡親胞兄、及少女時閨中好友所育的骨肉,這就已經足以讓太平公主愛意橫生、遍看不夠了!
特別是薛從嘉在寥寥幾語間,將他在嶺南道九年生活中苦學藝、救宗室、懲酷吏、護賢臣的種種過往後,太平公主這位心底始終自詡是李唐公主的公主殿下,如何能不覺得心中暢快明亮、不禁萌生出一股勃然的生機!
這生機、正是屬於大唐的,屬於他們李家的!
她就知道,李家、終於不會徹底沒有了希望!
細思過後,太平公主對薛從嘉正色道:“這麼說來,星奴你的身份必須要保密起來,再不能告訴旁人了......”
說到此處,太平公主不禁苦笑道:“咱們李家此時也沒什麼人還值得將這等生死大事相托相告了。
不瞞星奴,你那兩位叔父此時咱們是半點兒都指望不上的,若是將這件事告訴了他們,隻怕反而會壞了大事!
......他們,業已被聖人給嚇破了膽子、斷了李家的脊梁,恐怕再也不會生出任何違背聖人心意的想法兒來......”
薛從嘉聞言蹙眉,在聽了太平公主這樣恨鐵不成鋼的語氣,他心底終於暗歎了一聲:“果然如此啊!”
其實,通過後世的史書記載,薛從嘉又如何能不知中宗李顯、睿宗李旦這兩位大唐天子的懦弱與無能?
否則,他也就不會寧願來尋找身為女流之輩太平公主,也沒有生出一絲一毫去房州找三叔廬陵王、或者四叔皇太子的想法了。
於是薛從嘉點頭應道:“姑母放心,其實本來從嘉就連姑母也不願多給您添麻煩的,隻是如今從嘉剛剛到了洛陽,就有了一個小麻煩,不得不向姑母借力求援,叨擾姑母了......”
太平公主不讚同的蹙了蹙眉,笑道:“你說的是什麼胡話?還什麼添麻煩......咱們是流著同樣的血、冠著同是一個姓氏的血脈至親!
從嘉在姑母跟前,有什麼事兒都是但說無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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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其實在唐朝,皇帝的兒女們是不會稱呼皇帝和皇後為“父皇”、“母後”的,因為根本就沒有這樣的稱呼!
在非正式場合,皇子公主們隻會稱呼皇帝皇後為“阿耶”、“爹爹”、“阿娘”、“娘娘”之類,而在正式場合可能會稱呼“母親”、“父親”、“皇帝陛下”、“皇後殿下”等。而皇子皇女們在皇帝皇後麵前一般是自稱為“兒”,但是“兒臣”這樣的稱呼一樣是沒有的......在唐代,公主麵對旁人或下人也並沒有“本宮”這種自稱,一般都是自稱為“我”的,甚至有時候對外會自稱為“妾”、“奴”之類(非貶義,隻是女子自稱)。
但是考慮到咱們現代人的普遍閱讀習慣,文中將引用:父皇、母後、本宮(公主自稱)等大家耳熟能詳的稱呼,請各位看官不要糾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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