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河湟之戰(八)(2 / 2)

箭矢一刻都不間斷的射出,肆意收割著人命,仆從一路留下屍體,慢慢靠近安西步陣,煩了看向遠處,一團團的人正不斷逼近,仿佛沒有盡頭。

論坎力人稱鐵血名將,一個鐵血道盡他的特點,他從來不怕傷亡,隻要勝利。

沒了力氣的弓手換到後列,整個安西步陣在有序運轉,當箭矢密度足夠大,盾牌並不保險。

弩雖然射速慢,但射擊無甲單位威力驚人,三排弩手輪流發射,一排排仆從栽到地上哀嚎,後邊的人紛紛避開弩手正前,也使得人群更加擁擠混亂。

吐蕃督戰隊在後邊舉刀亂砍,第一波仆從在兩麵夾擊下迅速消融,第二波已經壓了上來。

到目前為止,沒有人能衝到安西軍陣前十步,這種屠殺會使進攻方膽寒,也會令防守方心力交瘁。論坎力當然不會等著安西軍恢複體力,第三波已經在準備中。幾十個逃回去的人被押到陣前,刀光閃過,吐蕃第一波仆從徹底死絕。

安西步陣還在輪換,迫於對麵壓力,陣線隨之緩慢後退,前排箭矢仍在射出,猶如精密高效的射箭機器。

第二波仆從的命運與前邊的人類似,隻有少數幾個人摸到了安西軍的大盾,然後是第三波。大部分屍體被踩在腳下,煩了不知道有多少,估計有一兩千吧,或許兩三千,也或許更多。

人群越來越近,厚重的木盾猶如刺蝟,弩手的射速在明顯變慢,吐蕃人終於到了一個危險的距離,弩手疲憊的撤到後列,弓手接班。

戰場上很吵,各種哭聲和叫罵聲充斥人的耳膜,戰場也很臭,血腥氣太濃就會變成臭味,還有許多人是真的屎尿橫流,混合在一起令人作嘔。

“轟”的一聲響,人群撞到一起,哭喊和哀嚎聲衝天而起,陣線中間搖搖晃晃。

煩了什麼都沒說,也什麼都沒做,抬頭看看太陽,剛到巳時而已,如果這種程度的廝殺都頂不住,以後就別叫安西軍了。

步陣中有近半數鐵甲,前排更是特製重甲,仆從手中粗糙的鐵刀和長矛根本沒用,其實他們把人推倒用腳踩更有殺傷力。

三斤的步槊不斷奮力捅出去,也不管捅到的是什麼,隻管低頭捅就是,不是他不敢看死人,是他臉上的血進到眼睛裏顧不上擦,不知道捅了多少下,手裏忽然一輕,他知道槊斷了,不知道是掰斷的還是被砍斷的,也都不重要了。

拖著半截槊趕弓著腰往回走,身後的同袍接替他的工作,噗噗亂捅,沒等捅幾下,飛濺的鮮血也噴了他一臉,他也隻好閉著眼亂捅。

一直跑到後列,三斤抹了把臉撿起一根新槊,雜役遞過水囊,他仰頭灌了一氣打個飽嗝,這才感覺到全身都是濕噠噠的,粘稠腥臭,很不舒服。

校尉快步來到近前,一腳把他踹翻,“你他娘的是隊正!不是小卒!”。

三斤一愣,對啊,我是隊正,應該看旗號指揮才對,急匆匆回到自己位置,把一個兄弟拖到後邊,“槊都折了還捅,換槊去,喝口水!”。

再拖一個回去,“甲爛了!回去換!”。

又拉住一個往回走,沒兩步卻手上一輕,隻剩一條胳膊抓在手裏,忙過去再把那兄弟拽住,“胳膊斷了,快去後邊!興許還能活!”。

一個個傷兵出現在陣後,民夫雜役抬了就往大營跑,有腸子拖到地上,被後邊的人踩到,三個人滾作一團……

安西步陣在漸漸後退,不是他們頂不住,是前排的死屍堆的太高,隻能往後一些,不然沒法打。

原本的計劃是以營為單位輪換歇息,可吐蕃人一刻不停,如海浪般不停的拍打,根本就撤不下來,後營的人隻好一個個補上,把前邊的兄弟換下去。

煩了舉頭再看,天已近午,論坎力不但沒有停下的意思,反而將自己的精銳派了上去,不能總是拿仆從送死,不時加一隊有甲精銳,變換節奏能收到奇效。

幾百民夫跑的腳不沾地,不斷把死人和活人抬回營裏,又把清水,麵餅,鹹菜,箭矢,鎧甲和刀槊等亂七八糟的東西抬到陣後。

三斤拿起麵餅塞到嘴裏,發現自己手上一道大口子正在冒血,一根指頭還有些不靈便,可能是筋斷了。

狠狠咬了幾口餅吃著,從一個雜役身上找了塊幹淨布撕下來纏到手上。

“弄點肉湯來,麵餅鹹菜沒胃口!”。

“安西威武!”,如雷的馬蹄聲響起,胡子率軍掠過,箭矢幾乎頂在人的腦門上發射,橫刀留下一道長長的線。

吐蕃人的騎兵加入戰場,場麵更加混亂。

煩了接過麵餅和鹹菜,坐在望樓上邊吃邊看著戰場,步陣越來越穩,最危險的時候已經過去了。

他在悠閑的吃著麵餅,文安在大營裏吐的天昏地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