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官作坊(1 / 2)

文官的最高目標是宰相,隻有宰相才能名留青史,代表了最高榮譽,有的老臣拜相無望,為個使相頭銜甚至連老臉都能舍棄。

李宗閔與老牛年紀相仿,同年登科,早年軌跡完全相同,直到征討淮西,裴度調他隨行去往北路行營,老牛卻隨煩了去唐鄧。當時他還心有竊喜,以為裴度作為宰相自然比煩了能量大,自己仕途先好友一步。

結果他升的雖然不慢,可老牛卻是火箭般的先任鄧州,再任淄青,再後入朝,如今與李德裕並駕齊驅,已是名滿天下的重臣,離拜相隻差一步,他卻還在淮南,入朝遙遙無期。這讓他懊惱無比,卻又無可奈何。

老牛和李德裕同屬安西一係,在朝中互為奧援,背靠鄧國公這棵大樹,前途光明無比。裴相辭相外任,皇帝卻沒有再招外臣入朝,明顯對現在的架構很滿意,若無意外,新君登基之日,便是牛李拜相之時。

地方官員看的不是轄地貧富,看的是政績,比如老牛和李德裕之前在唐鄧,蔡州,後又出任淄青與魏博。這種地區有挑戰性,更得朝堂矚目,即使有些過失也都能理解,不出亂子便已是大功,稍微有點成績就是上下稱讚,妥妥的升官快車道。

而揚州這種安穩富庶之地,做的再好都是應該的,所以並不適合求上進的官員,更適合大臣享福養老。

這便是李宗閔的焦慮所在,老牛和李德裕眼看都要拜相了,自己還在揚州蹉跎,待新君登基,架子已經搭好,他更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入朝,被拉的車尾燈都看不到了。

地方官員升遷,要讓朝堂注意到你才行,可搞出動靜並不容易,當聽到煩了說揚州大有可為,他絲毫不掩飾自己的激動心情,兩眼放光的道:“還請郎君指點!”。

煩了沉吟片刻,卻沒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問道:“損之對去歲變局有何見地?”。

李宗閔思索許久,搖搖頭道:“紛雜無比,實不知郎君所指”。

去年發生的大事太多了,梁守謙叛亂,皇帝大殺宦官勳貴,朝廷清理冗官,改革稅製軍製等,每一件都有巨大影響,可他沒想到那些跟自己和揚州有什麼直接關係。

煩了提醒道:“損之以為,去歲科舉有何隱情?”。

李宗閔一愣,去年大考,皇帝特旨不論出身,不用投卷,任何人都可參加科舉,而且取士達六十多人,為大唐開國以來之最。這事不小,可去年發生的大事實在太多,反而顯得不太起眼。

影響倒是不複雜,皇帝大力提拔寒門讀書人,以製衡世家勳貴,可這事兒跟揚州有什麼關係?

遂試探道,“郎君之意,在揚州大興文教?”。

這確實算政績,可揚州本來就文教興盛,這東西也不是短時間就能看到成績的,搞不出什麼大動靜。

煩了搖搖頭,緩緩道:“不論出身,出身,出身”。

“出身……”,李宗閔喃喃重複一句,猛然抬頭道:“出身!”。

他明白了煩了所指,沒錯,就是賤民。

大唐有不少官奴婢和私奴婢(主要來自戰俘和其後代,犯官家眷和後代),而大唐律規定,官私賤民,類比畜產。

也有不少人認為這是不對的,人畢竟是人,不能當成畜生對待,一代賤民就罷了,世代為賤民實在太過分。可達官貴人們享受了奴仆帶來的利益,又怎麼會去動自己的錢袋子,所以賤民製根深蒂固。

可去年皇帝竟然下旨,不論出身參加科舉,這裏大有深意,也就是說,皇帝竟允許賤民科舉做官……

去年沒有賤民出身的人參加科考,更沒人考中,可這事不在於有沒有賤民考中進士,而在於皇帝的態度。皇帝開了這個頭,很可能是試探,朝堂卻無人響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