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三郎道:“明日文師傅的課,莫要頑劣”,說罷掃視一圈算是警告,不待眾人搭話轉身離去。
“每次都要炸一嗓子”,有人小聲嘀咕。
傻子卻在回想著鐵男不經意間露出的傷疤和那根空蕩蕩的袖管,原來戰場便是鐵與血,殺人或者被殺,從來沒有所謂的浪漫,每個人都沒有再來一次的機會。
午後下地幹活,第四夥的弱雞們自然也不例外,地裏的咋辦碎石已經清理完,後邊便是耕地了,幾個身體壯的輪流扶犁,可惜都力氣不夠,很難駕馭那架大木犁,磕磕絆絆的模樣很狼狽。
傻子越看越別扭,扶犁這活他也沒幹活,卻多少知道一點,按理說不該這麼費力才是,“先歇一歇”,叫停眾人繞著木犁上下打量,這架木犁除了犁頭犁鏵是鐵製,別的部位都是木製,隻是龐大的有些誇張,為了增加強度選擇的木料十分粗大,這也使整架木犁更加沉重,估計得超過百斤。
“咱們還是快幹活兒吧,旭子哥他們都沒歇,咱們……”,安卓小聲提醒。
擺擺手讓他別說話,傻子捏著下巴皺眉道:“不對……”。
董長安問道:“哪裏不對?”。
“哪裏都不對!”。
這架木犁的結構有問題,他曾看過木犁的樣子,雖然是木製但很精巧,這架犁則蠢笨異常,而且犁轅又長又直,牛套栓在前麵,整架犁都向斜上方發力,而且牛的步子帶動整架犁左右搖擺,扶犁的人既要費力控製木犁擺動,還要時刻注意犁鏵入土深淺,這使扶犁的人需要很大力氣控製,非常費力。
“這東西誰做的?”。
“老木匠郭大,楊兄弟覺得哪裏不對?”,董長安指了指南邊,疑惑問道。
“長安哥,這犁不行,可以改一下”,傻子慢慢看出了一點門道,篤定的說道。
“你還會木匠?”,眾人一臉驚愕。
“不會!不過我大概知道要怎麼改”。
“楊兄弟要改什麼?”,郭旭和石頭走了過來。他本打算過來幫忙,卻恰好聽到這番話。
得知他要改木犁,郭旭皺眉道:“楊兄弟,先把地耕完,至於改犁……不妨過些天吧”。
看眾人表情,傻子明白了,他們不相信自己……
扶犁的換成郭旭,他慢慢向南走去,無論哪個世界哪個人群,一無是處的人不好混,他想做點什麼證明一下自己。
老木匠叫郭大,聽說手藝還不錯,見到他的時候傻子卻呆住了,鷹鉤鼻子,金黃的胡須頭發,藍灰色眼睛,這明明是個白人老頭兒,竟然叫郭大……
“你是那個新來的娃吧,找老漢有事?”,一口純正的關中口音,讓人更加出戲。
“那個……大伯,我知道個木犁的樣子,想做了試試好不好用……”。
老木匠來了興致,一臉鄭重道:“哎呀,還是咱漢人娃娃有學問,說來老漢聽聽”,咱這個字咬的很重,這讓傻子又是一愣,“咱漢人娃娃……”。
手藝人通常會對質疑自己技術的人不爽,他也想了一些說辭應付郭大,沒想到卻一句都沒用上。
其實再一想也就釋然了,主要原因來自身份,大唐來西域一百多年,漢人在這裏享有絕對的權威,自己畢竟是漢兒麵孔,而郭大本是胡人,看得出來他對自己的新身份十分自豪,所以對他的意見格外看重。
還有一個原因,這個世界絕大多數人都是文盲,知識的傳播主要靠父子師徒間的口口相傳,如果有人能慷慨的教你……
在地上畫了個草圖,說了幾處要點,郭大抓著胡子陷入沉思。其實如今的木犁已經算比較成熟,要改動的地方並不多,主要是由原來的長直犁轅改為短曲轅,就是把犁架的直木改成弓形,這樣整架木犁的長度將大大縮短,重心更低方便操控。
第二是增加調節犁鏵深淺的犁評,隻需在犁轅的弧頂部開槽安裝能上下活動的豎木,用來調節犁鏵入土的深度。
第三則是在犁轅前端加裝犁盤,就是加裝一根能自由旋轉的小橫木,在橫木兩端栓牛套,這個小裝置的作用是在行進過程中使木犁不再受牛的步幅影響,在拐彎時也更靈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