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間眼前盡是愁雲慘霧,淒冷的陰風在身體裏通行無阻的鑽過,讓人忍不住牙關相交“嗒嗒”作響。
我心說一個昔日的亡魂,怎麼怨氣會如此深重?麻倉浩十分警覺的轉頭四下張望,卻連一個鬼影子都沒看到。
眼見著鬼霧已起、陰風已至,為什麼還不見那位麻倉辰雄?是北極院不準奏章還是城隍土地未曾讓路?我也沒那時間多想,回身在包裏又取出一道表奏,祝文讀罷焚化於麵前。
樹林中煙霧越來越濃,就像一團團冰冷的棉花從四麵八方向你擠壓過來,這種壓迫感甚至讓人覺得呼吸都有些困難。兩道章奏還是換不來麻倉辰雄的鬼魂,我頭上也見了汗。要說這人過世已久,魂魄上天入地甚至破散都是有可能的,招魂不成本在情理之中。但按照羅經所引的方向,那鬼魂明明就在左近,我要是再招不到麻倉辰雄現身,豈不落下個笑柄?麻倉浩倒是無所謂,讓小九瞧不起那就實在是不值得。
我咬咬牙又點燃了第三道章奏,暗道你個老兒麻倉辰雄,今天想讓我栽這個大跟頭那是萬萬不能,上天入地也要把你揪出來!
這第三道章奏剛剛燃盡,事情卻起了變化。耳聽得“轟”的一聲響,麵前擺放香燭的土堆分崩離析,供果靈牌也被掀翻在地。我倒退幾步左右觀看,眼見著十幾米外平地裏驀然冒出一個白色的鬼影。
這鬼影與我們背向而立,周遭陰風纏繞,地上的塵土樹葉被鼓蕩得原地打旋。
我隱隱覺得這次招魂與往次不同,就算那次招錯了王大哥兒子那嬰靈怨鬼,也沒凶猛到如此程度。但好歹做法成功,不至於當著小九出醜,這就算不錯。想罷我朗聲道:“對麵亡魂可是東瀛旅人麻倉辰雄?今有你麻倉家後人遠涉重洋前來相迎,使你魂歸故土,不受客死異鄉之苦。”說罷彎腰扶起倒地的靈牌,又道:“魂歸靈位,還鄉去吧。”
那白色鬼魂就像沒聽見我說的話一樣,依然一動不動。忽然間那麻倉浩開口說起話來,嘰裏咕嚕說得是日語,不客氣的說我一個字都聽不明白。我心說也對,這亡魂是日本人,弄不好生前就不會說中國話,我這文縐縐的說了半天豈不是對牛彈琴?想來麻倉浩說的他應該能聽得明白。
還真別說,麻倉浩這一番話說完,說得樹林內陰氣更盛。那鬼魂平地裏轉過身來,飄飄悠悠向我們逼近幾步。我仔細朝這鬼魂打量,隻見他一身白衣,沒有了右臂,右側身子滿是血汙。兩隻眼睛就是兩個黑窟窿,黑窟窿深處閃兩點藍光攝人心魄。他臉色鐵青,麵目猙獰。但看樣子過世的時候也就三四十歲,年紀不會太大。他到底是怎麼死的呢?為什麼落得這般模樣?
麻倉浩口中不停,嘰裏咕嚕的繼續說。我側臉看看小九,心說這丫頭能不能給我翻譯翻譯?他們到底在說什麼?但見小九神情緊張,雙眼緊盯亡魂不放。恍惚間她的雙手在微微發抖。
說著說著麻倉浩居然聲淚俱下,雙膝一軟跪倒在地叩頭不止。這可奇怪了?難不成這客死異鄉的野鬼不願意返鄉?還不等我想明白,那麻倉浩就好像憑空被什麼東西撞了一下,“哎呀”一聲身子向後就翻。
哪知這麻倉浩卻是身形靈便,還不等翻身倒地,他單手在地上一撐,雙手結印口中念咒,腳尖在地上一點,合身朝那鬼魂撲了過去!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一下就把我弄懵了,麻倉浩不是個普普通通的公司員工?他還會法術!?這是怎麼回事?我還在原地發愣,意想不到的事情一件接一件。小九忽然右臂一抖,在袖子中順出一件事物。“啪啦”一聲在手中一晃,竟然是一麵印有日月圖樣的白紙扇。小九的風衣迎風擺動,她身形靈動飄飄若仙,紙扇連揮和麻倉浩左右夾攻白衣鬼魂。
我腦袋“嗡”了一聲,原來小九和麻倉浩都會法術!?那他們找我來又有何用?這豈不是合夥騙我!?眼見著麻倉浩鼠步蛇行,身子圍著白衣鬼魂“滴溜溜”亂轉,不知道彎腰在地上放了一些什麼事物。他猛然間一聲大喊,“喀拉”一聲藍光四起,隱約間平地裏冒出幾麵光牆,就像一個藍色的玻璃房子,把麻倉辰雄罩於當中。小九將紙扇擋在胸前,單手結印念咒。麻倉浩雙手印法連變,瞬間就結了六七個印,口中也是咒聲不絕。
陰陽術!結界!我就是再傻,看到現在也看明白了,鬧了半天麻倉浩是個日本的陰陽師!小九放著海叔的三清道術不學,居然用的也是東瀛法術!兩個陰陽師找我這個道家來招魂,招出了魂魄他們卻打起來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