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兄弟(1 / 2)

看著躺在地上身子蠕動不停、嘴裏“哼哼唧唧”的左右護法,再看看正把天蓬尺插回懷中的我爸,我徹底糊塗了。真的,此時此刻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腦袋裏想著什麼。怎麼回事?眼前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

老爺子轉過身來也盯著我,我們爺倆相對默默無言,我實在想不出是應該先解釋自己金刀決的事還是要先問問他天蓬三十六神符是跟誰學來的?

王大哥早就被嚇得腿肚子轉了筋,眼見著左右護法倒地,他推開房門一把將宋華健揪了出來,急三火四的問道:“你到底拍到啥了?人家怎麼這麼玩命的追你!?”

“人家......人家......”宋華健臉色慘白,抖聲說道:“本來我是拍到那周副區長帶著一個二十多歲花枝招展的女的和六七個人喝酒,誰成想半路又殺出一個女的,抓住周副區長就撓,說是周副區長誣陷抓了他丈夫。我都錄下來了,誰成想被人家發現了,他倆......他倆就追我到這裏。”

娟子!我心說那個找周副區長拚命的一定是娟子,看樣子那李潤曄終究還是沒跑出周副區長的手心。眼前有太多難題困擾我了,我也來不及多想李潤曄的事,向前兩步喊了聲“爸”。

我爸卻沒理我,朝地上的左右護法道:“你倆快滾吧!”

左右護法在地上爬起來,互相攙扶、跌跌撞撞落荒而逃。還不等我張嘴再問,隻聽院子外有人“啪啪啪”拍了幾下巴掌,那人哈哈笑道:“於老弟身手不減當年呐!”

海叔!不用看見人,光聽聲音我也能聽得出來。海叔來了?隻見海叔滿臉是笑,大踏步走進院子,身後跟的是範胖子。對啊,剛才我打的電話喊範胖子來開會,不知道他怎麼把海叔帶來了?海叔剛才叫了一聲“於老弟”,總不是喊我吧?他喊的是我爸?難道他和我爸認識!?

“陳達海!”我爸麵沉似水,一字一板的說道:“在牆外站了這麼半天,到底你還是進來了!咱就開門見山的說吧,你這麼幹是什麼用心!?”

我眼睛瞪得老大,簡直不敢相信眼前看見的一切。海叔和我爸認識!看我爸這模樣似乎還頗有敵意!當初我就說海叔平白無故找我到公司沒那麼簡單,這到底是咋回事!?我看了看範胖子,範胖子也一臉迷茫不知所以。

“哈哈。”海叔臉上笑容不減,緩緩道:“就那兩個跳大神的哪是你於老弟對手?還用得著我這老胳膊老腿的進來幫忙?咱們弟兄多年不見,怎麼連聲大哥都不叫了?”

“我就說這孩子平白無故去哪兒家公司上班會攢下那麼多錢。”我爸聲音不高,就像喃喃自語一樣念叨了幾句,忽然雙目直視海叔道:“卻原來是你陳老哥把孩子帶去了!你不用拐彎抹角,到底什麼意思!?給兄弟一個交代吧!”

“好!”海叔正色道:“既然你還認我這個大哥,你就沒忘記你也是鎮海真人的傳人!你自己不拿老真人傳下來的玩意當回事,我就不能幫你教教兒子嗎!?”

我爸也是鎮海真人的門人!?我爸!?我那個以前當過銷售科長現在變成下崗職工的爸!?這麼多年他瞞的這麼深?這事我媽知道不知道??此刻我才知道就算沒到海叔公司上班,我依然和這鎮海一門有著這麼深的淵源。千般滋味一股腦湧上心頭,不知是驚是喜。

“當年老真人慈悲。”我爸說道:“要是沒有他老人家收養,我父親就不能活命,就更別提我和子乾了。老真人的恩情我們姓於的子孫世代不忘,但是陳大哥,你忘記閆大爺、陳大爺和我爸因為鎮海門裏的手藝吃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嗎?”

聽我爸這麼一說,我多少也有些明白了。鬧了半天當年鎮海真人收了三個徒弟?除了閆德彰他爸、海叔他爸,原來還有我爺爺!?我爺爺早年就不在了,我對他沒什麼印象。三個老爺子到底受過什麼委屈?

“唉......”海叔長歎一聲道:“十年浩劫乃是我中華一大劫數,受害臨難之人不計其數,又豈能怪在老真人頭上?”

“要是不會這門手藝,哪能遭那麼大的罪?”我爸憤然道:“鎮海門中三個弟子,屬我父親年紀最小。我家傳來的手藝本就不多,早年我暗下決心,門裏麵的手藝在我於氏一脈至我而絕!這些事陳老哥你不是不知道,為什麼還偷著教我兒子!?讓我數十年苦心毀於一旦!你到底是何用意!?”

原來是這麼回事。這畫符驅鬼哪能見容於戰天鬥地的唯物主義?看樣子三個老頭在文革那十年是被整得夠嗆。我爸自小看我爺爺受苦,就把這些都怪罪在這門手藝上。他不用這祖傳的手藝賺錢,也不讓我學,這是怕日後有個風吹草動,我們爺倆重蹈了爺爺的覆轍。我爸這個辦法雖然浪費了一身可以傳輩的好手藝,但對經曆過那煉獄般十年的人來說也能說得通。可海叔為啥非教我不可?難不成他隻是怕鎮海一門斷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