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覺羅爺?”我捅了一下王大哥,低聲道:“這老爺子叫覺羅爺?”
“是啊。”王大哥一挑大拇指道:“老爺子是滿清八覺羅的老旗人,鑲黃旗的舒舒覺羅氏。現在是沒用了,這要是在大清那會兒,可也算了不起呢!”
“嘿嘿。”覺羅爺在房頂上蹭了蹭掐滅了煙頭。苦笑道:“想當初老皇爺二十五歲憑十三套鎧甲起家,開疆擴土打下了好大一片基業。我這不肖子孫卻連巴掌大一個房子都守不住。唉,我還能拿什麼主意?”
說話間那群強拆的流氓簇擁著黑色轎車裏下來的三四個人又緩緩朝我們逼近,警察卻沒走幾步就停了下來,遠遠的抱著肩膀看熱鬧。
周副區長!我一眼就在人群中瞅見了他。心說看樣子開發商下了不小的本錢啊,竟然連副區長都搬出來督陣強拆!
“房上的人聽著!”周副區長身邊一個戴眼鏡的人高聲朝我們喊道:“你們這一片是市裏早就規劃好了的高檔綜合小區!你們這麼搞是影響工程進度!妨礙國家建設!你們是違法的!”
“去你媽的!”範胖子站在推土機上,怒罵道:“行政複議不給回複!法院不給立案!還我們違法!?你他媽還要臉不!?”
眼鏡男臉一繃,指著範胖子道:“你手上拿的啥?那叫管製刀具你知道不?別說你暴力抗法了,就這把刀就能拘留你十五天你知道不!?你痛快把刀放下!滾下來!”
範胖子大刀一揮道:“這他媽是老子的房子,我在房子裏耍刀算什麼攜帶管製刀具?老子這是正當防衛!誰他媽敢進來我就剁誰!”
“你們講點兒理行不行!?”我在房頂上喊道:“你們這拆遷犯法的地方多了!法院都不讓告!現在我們保衛家園的還犯罪了!?”
“你們憑什麼就半夜強拆我們房子!?”王大嫂叫道:“有法院的判決書嗎!?你們這麼幹憑的什麼法律!?”
“警察!!警察!”王大哥連向那群警察揮手喊道:“我們報案了!有人要拆我們房子!”那些警察聽到喊聲卻轉過臉去理也不理。
“和他們費什麼話!?”周副區長大手一揮,喝道:“給我拆!”
隨一聲令下,三四十人“轟”的一聲揮舞大棍奔院中殺來。房頂上我和王大哥夫婦手忙腳亂,磚頭瓦塊齊下,轉眼間就砸倒了四五個。衝在前麵的幾個人大棍掄得上下翻飛,護著司機要奪回推土機。
宋華健手中的菜刀剛剛胡亂掄了兩圈就被大棍打掉,混戰中前胸中了一腳,被徑直踢飛出去。範胖子連聲怒吼,從推土機下跳下來掄大刀掛風擋住屋門,一時間眾人近不得身前。
範胖子離了推土機,人家司機就進了駕駛室。發動機轟鳴,鐵鏟上下一揮直奔房子撞來。王大哥眼見大事不好,汽油瓶點火就向下砸,“砰砰”兩聲,推土機上和院子當中火光又起。
這次人家強拆的有了準備,早就預備好了幹粉滅火器。滅火器“噗”的一噴,院子裏塵頭大起、白色粉末飛揚。王大嫂一個汽油瓶又撇了下來,那些人趕緊拿滅火器再噴。一時間眼前白茫茫一片。
“他媽的!反了!反了!”周副區長跳腳大吼道:“都他媽給我上!抓住這些刁民!”
眾拆遷隊員顧不得頭頂有磚瓦、臉上有粉塵,虎吼聲中又朝範胖子殺來。兩三個人把噴空了的滅火器鋼瓶淩空砸向範胖子,範紅兵左躲右閃終究是沒躲開,一個鋼瓶“嘭”的砸在前胸,範胖子“哎呀”一聲坐倒在地。
我連忙把手中的磚頭砸向衝在前麵的幾個人,回手抄起一個汽油瓶也撇了下去,王大哥王大嫂板磚擲瓶也是雙手不停。
眼見範胖子堪堪不敵,人家就要殺進屋中,那宋華健隻會手刨腳蹬哭爹喊娘。我忙回身喊道:“覺羅爺!別看著了!快幫忙扔磚!”
誰成想老爺子把身邊的鐵盆一翻,在盆下露出一個黃布包裹來。老頭三兩下打開布包,裏麵是一柄頗為陳舊的一米多長帶鞘的長柄鋼刀和一塊疊得方方正正的花布。還沒等我反應過來,覺羅爺把花布一抖套在了我身邊的棍子上。
老爺子把棍子交在我手中,慨然道:“小夥子,替你覺羅爺撐好這杆大旗!祖宗的旗不能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