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呔!”還不等黃鼠白蟒反應過來,趙鎮海一聲斷喝,邁步走了出來。那黃鼠、白蟒聽聲音也是一驚,猛然間平地裏白黃兩色煙起,待等煙霧散去,眼前一個白衣妙齡女子和一個7、8歲的黃肚兜小童站立於銅錢陣中。
那小童穿一條紅色褲衩,黃布的兜兜,腦袋上的頭發剃成一個歪桃,讓人看著忍不住發笑。小童眼睛一翻,怒道:“哪裏來的雜毛老道!?耽誤本大仙的大事!?本大仙眼看著就要旗開得勝,你個老雜毛罪過不淺!”這幾句話說的童聲童氣,還多少有些賤舌子。白先生本來有些害怕,聽完也忍不住“噗嗤”笑出聲來。
“這可得罪了。”趙鎮海也滿麵是笑,拱手道:“你們黃家和常家都是關外的地頭蛇,自己人啊?為什麼就打起來了?老道多管閑事問問可好?”
“哼!”小童一撇嘴,神色傲然道:“本大仙乃是老教主駕前大將黃天勝!八角台張家老財主家的大少奶奶被這妖孽所迷,我受人之托,領了教主他老人家的法旨,前來降妖除魔。”
“哈哈。”趙鎮海笑道:“原來是黃天勝黃大仙,失敬了。你降妖除魔的法子可真有點兒奇怪,跳神途中你就出竅殺到了這裏。那跳神的大神被你弄得真魂離散、人事不省,看樣子總有三四個時辰了吧?你在這裏打的熱鬧,過一會兒那大神可就丟了性命了。這也是你們老教主交代你這麼幹的嗎?”
“這個......”小童黃天勝被趙鎮海問得瞠目結舌,轉身就要走。可邁了幾步卻走不出這銅錢陣,急得他瞪眼怒道:“本大仙一時大意忘記了那大神!我現在就回去找她!你個老雜毛快放我出去!”
趙鎮海仰天大笑道:“你現在要回去找大神了?”說罷用手一指那白衣女子,對黃天勝道:“那你的這個仇家怎麼辦?教主交代下來的事情你不幹了?”
“這個......這個......”黃天勝被趙鎮海拿話擠兌得一時不知如何是好,腦袋冒汗一臉囧態。
趙鎮海任由黃天勝出糗不再理他,轉臉對那白衣女子道:“請問這位常家大仙,你迷住張家少奶奶所為何來?”
這白衣女子不像黃天勝那麼草包,看樣子有些道行。隻見她微微躬身道:“三個月前他家少奶奶在柴火垛中殺我一名常家子孫,此仇不可不報。”
趙鎮海點點頭,拱手道:“這天地雖大,也難免萬物生靈雜居。常家子孫盤踞堂前屋後,偶爾被傷了性命那也是在所難免。不知道兩位能不能賣老道一個麵子,讓我居中調停一下可好?”
“你個老雜毛......”黃天勝話說了一半,捉摸捉摸硬生生咽了回去。
白衣女子道:“不知老道長要怎麼個調停法?”
趙鎮海對白衣女子道:“我叫那張家供起你常家神位四時祭拜,他家大少奶奶在神位之前磕頭認罪,拜你為幹娘,抵了你過世的兒孫。”白衣女子聽到這裏微微點頭。老道又對黃天勝道:“你回去跟你家教主複命,就說常家通情達理,事情已經處理圓滿。不知道貧道這個調停的辦法兩位滿意嗎?”
黃天勝撇著嘴點點頭道:“好了、好了,要是都說好了也省了本大仙的麻煩。老道你快撤了你的什麼破銅錢,本大仙去弄好了那大神就要打馬回營了!”
趙鎮海見白衣女子也沒有異議,算是答應了。老道一笑,彎腰把四枚銅錢撿起揣回懷中。還不等鎮海真人站直身子,隻見平地裏白黃二色煙起,黃天勝和白衣女子蹤跡不見。
等趙鎮海和白先生回到張家大院的時候這滿院子的人早就變了模樣,不再是愁眉苦臉了,一個個都喜氣洋洋。大少奶奶和大神的病都好了!鎮海真人也不說話,笑眯眯的坐在土炕上。白先生不住嘴的把剛才事情的經過添油加醋的都和張老財主說了,老張家一家聽得目瞪口呆。張老財主大拇指一挑,說鎮海真人真是神仙啊!老財主也不含糊,叫老伴兒在箱子裏拿出六十兩銀子,謝了大神二神十兩,其餘五十兩雙手捧給了鎮海真人。
趙鎮海也不客氣,五十兩銀子揣進包裏,和大神二神寒暄了幾句,叮囑張家供奉常家神位,都說完就起身告辭。張老財主趕忙張羅著套車,說這黑燈瞎火的,老真人住我家就完事了。您要是非得走,我這就套馬車送你。
這次是個車把式趕著馬車,白先生要送趙鎮海回奉天,倆人還沒等上車,隻聽鞭炮聲大作,鑼鼓齊鳴,從村子另一頭“呼呼啦啦”湧過來五六十人。這些人為首的是個大個的白胖子,雖說天寒地凍,但這胖子也是光頭沒戴帽,大步流星率領眾人直奔前麵就趕。
趙鎮海一愣,問白先生,這些人是幹啥的?白先生一挑大拇指,說這是我們八角台團練公所的人。看見領頭那位沒?那位就是八角台的總團練長,叫張景惠!手底下七八百號人呢!了不起啊!
鎮海真人仔細端詳了端詳這位張景惠張團練長,心說從麵相看這人為人懦弱,辦事優柔寡斷,碌碌庸才成不了什麼大氣候。怎麼就選了他當這好幾百人的頭領呢?就在這時村子另一頭也湧進來百八十號人馬,兩隊人正好在張家財主的大門口相遇。
新來的那隊人馬打頭的是一匹大青馬,大青馬上坐著一個小夥子。這小夥子身穿大皮袍,頭戴皮帽,斜跨雙槍腳蹬馬靴,從裏到外透著一股霸氣。眼看著大青馬到了張景惠的近前,那年輕人甩鐙離鞍下了戰馬,雙手打躬喊了一聲:“大哥!”
老疙瘩!趙鎮海眼見這年輕人一愣,這不就是去年在渾河大壩遇見的趙家廟保險隊大隊長張作霖嗎?想到這兒老道往隊伍後麵望了望,卻沒看見那跟著湯玉麟一起走了的徒弟閆顯月。
“老疙瘩!”張景惠兩隻大手抱住張作霖道:“兄弟你受苦了!”
“媽了個巴子的!”張作霖咬牙切齒恨恨道:“金老壽啊金老壽!大哥!金壽山那個王八犢子偷襲了我的趙家廟!你兄弟的老窩叫人家給端了!”
“聽說了、聽說了。”張景惠聽到金壽山的名字,臉上的胖肉不禁跳了兩下。手拍張作霖的後背道:“咱們兄弟從長計議、從長計議。”
“什麼從長計議!?”張作霖小眼睛一翻,怒道:“兄弟我今天帶著殘兵敗將前來投奔大哥,就是借兵來了!咱們哥倆兵合一處!我要掏了那老東西的王八窩!”
還不等張景惠說話,就聽張作霖隊伍後麵有人甕聲甕氣的喊道:“張景惠!張景惠呢!?你小子麻溜兒的給老子滾出來!老子今天要找你借五百弟兄!”隨聲音闖出一條黑大漢,這黑大漢腰插雙槍,背後背一口大砍刀,腦袋上纏著繃帶,看樣子是掛了彩。趙鎮海一看還認識,正是在渾河大壩斬殺日本子的湯玉麟。再往湯玉麟身後看,一個青衣小道士,卻是自己的徒弟閆顯月。
湯玉麟不管三七二十一,“嘭”的一把拽住了張景惠的脖領子,怒道:“張豆腐!老子找你借五百人!你到底借是不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