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僧聽罷這二神的唱詞不禁微微搖頭,轉身對我合十又施一禮。我心說“得”,這老和尚兩句話把大聖和三太子說得退了架,又問走了大神、二神,看樣子這是輪到我了。我暗下決心,不管這老和尚說什麼,我是堅決不走。
“小施主不忍白骨現天自然是宅心仁厚。”老僧頓了一頓,緩緩搖頭道:“隻是這眾生皆苦,難逃六道輪回。生從何來死往何去自是前世因果,小施主對這皮囊骸骨又未免過於看重了。”
我忙施禮道:“大師是高僧大德,自然看得透徹。我隻知己所不欲勿施於人,誰願意看見自家祖墳被挖?再說我這俗人就是出來討生活賺幾個錢而已,挖別人祖墳未免對不起祖宗。”我心說這老僧語帶禪機,是個高人準沒錯了。剛才他問這個問那個的,趁這機會我有個問題何不也問問他?連忙又對老僧道:“如今禮崩樂壞、人心不古,為官的欺壓百姓,從商的為虎作倀。生民有倒懸之苦,我眼見著於心不忍,可又悟不出個良策以救萬民,不知大師有何教我?”
那老僧麵露微笑,點點頭以示嘉許。卻又搖頭道:“人生在世如身處荊棘林中,心不動則人不妄動,不動則不傷;如心動則人妄動,則傷其身痛其骨,於是體會到世間諸般痛苦。小施主想來是心動了。”我還要再問,那老僧卻一轉身,飄然離去。
我心中捉摸這老僧說的話也不見得在理,如人人“心不動、身不動”與世無爭,那惡人豈不是更加猖獗?這世道豈不是越來越壞?又想片刻不禁啞然失笑,既然“人人”都是心不動,這世上還哪來的惡人?沒了惡人老百姓自然是安居樂業了。他佛家講的是普度眾生,理想過於遠大,看樣子是不適合我這斤斤計較的升鬥小民了。
“你給我說清楚這到底怎麼回事!?”範胖子隻顧著忙活他“妹子”了,壓根沒聽這老僧絮絮叨叨說的是些什麼。這老和尚剛一走,他一把抓住村長的衣服把村長從地上拎了起來,怒道:“你從哪找來這麼個家夥埋伏在這裏害我們!?快點說!我妹子都受傷了!老子要去找他算賬!”
那村長在這短短幾小時之內先是看見了老墳詐屍,又目睹了一場生死搏鬥,平地裏冒出倆個跳大神兒的不說,臨了還來了個老僧說法,實在是超出了他的理解能力,腦袋裏滿貫的漿糊。被範胖子拎起來晃了幾晃才明白過來,連忙叫道:“你、你、你、你快把我放下,快把我放下。我......我可不知道這人是誰!天地良心啊,這哪是我找來的?我要是認識這麼厲害一個人還花錢請你們幹什麼?”
“快把他放下。”我心說這村長說的有理,糾纏著他也弄不明白緣故,連忙叫範胖子放人。範胖子鬆手對村長道:“你可知道賺你這幾個錢多不容易!?你真應該再多出點錢把我們醫藥費也報銷了。”那村長連雇我們的錢都是事先找工廠老板要的,哪裏肯再自己出錢?急忙從兜裏掏出兩千塊給了範胖子,連滾帶爬的跑了。
我和範胖子趕忙叫太子妹卷袖子看了看傷勢,右肩頭一道檁子青紫色腫起老高,太子妹說有三太子護身沒傷到骨頭應該不礙事,我才算把心放下。範胖子心疼的直跺腳,看樣子還差點就擠出兩滴眼淚,太子妹哈哈一笑滿不在乎,我們三人上了破捷達就往回開。
一上車我就問太子妹道:“妹子,剛才那神打的大聖不是你的仇家?”
“我可沒有這麼凶的仇家。”太子妹哼一聲,咬牙道:“不就是你倆騙我來賺一千塊錢,結果打了這麼一場。這次他還真算是我仇家了,打我這一棍早晚找他算賬。”
範胖子連忙插話道:“你紅兵哥這一千不要了,全給你吧。看把我妹子胳膊打的,哥都心疼死了。妹子,還疼不?”
我撓撓腦袋道:“這就奇了,範紅兵不認識、妹子你也不認識,從哪出來這麼個人跑到這裏埋伏咱們?看他這架勢可是要殺人的。”
“他媽的!我估摸八成就是個精神病!精神病殺人不犯法,這孫子不一定打死幾個了呢。”範胖子剛才也被踢了兩腳,此刻腰酸腿疼,一邊開車一邊忍不住破口大罵。
“你可別扯了,那人被老和尚幾句話說走了,可不是精神病。”我忽然想起個事,問太子妹道:“對了,這老和尚咋說那幾句話大聖和三太子就都退架了呢?”
“那老和尚真壞。”太子妹一撇嘴道:“他一張嘴就說那臭猴子和三太子貪錢,他們要是不走豈不是承認老和尚說的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