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跳神(1 / 2)

“喝!”我一下叫出了聲,頭回見到這新鮮事,這大姑娘身手比猴兒都靈。眼看她躥房越脊不見了蹤影,後麵嗚嗚渣渣追來了一群人。

我和範胖子趕到院子裏,舅姥姥雙手叉腰也在院中站著。

我倆看得莫名其妙,範胖子忙問他舅姥姥道:“這是咋回事舅姥姥?”

舅姥姥打了個唉聲說道:“這是村東頭老張家二丫頭,說是得了癔病,也不知道招著啥了,是老貓還是狸子?成天上躥下跳的,她家給她請了跳神的。這嘴兒說今天晚上跳大神呢,這二丫頭咋又跑出來了?這不,她家人往回追呢。”

我和範胖子又連忙進屋問海叔:“剛才那丫頭是怎麼回事?”

“胡黃白柳四大家,咱們東北都是這些修煉得道的草頭仙。”海叔道:“這丫頭看樣子是被什麼畜生附了身,這畜生到是挺凶。”

“我舅姥姥說她家今天晚上給她找的人跳神,咱看看去不?”範胖子沒看過這新鮮事,躍躍欲試。

我問海叔道:“我也總聽老人講跳大神、跳大神的,到底啥意思?”

“跳大神、出馬仙,都說是女真人的薩滿教傳下來的,其實現在漢人的跳神和薩滿的跳神也不挨什麼邊兒了。”海叔道:“人說南茅北馬,南茅就是茅山術,北馬就是出馬仙跳大神了。”

我連忙讚道:“海叔真行啊,就沒您不懂的。”

“哈哈,這可沒啥了不起的,老人都知道這跳大神。”海叔連連擺手:“就是狐狸、黃鼠狼、蛇什麼的修煉成精了,也可以說是成仙了,附在人身上給人看病、抓鬼。跳大神的一般是倆人,叫大神、二神,也有叫大仙、二仙的。”

“既然是胡黃草頭仙,也就沒啥了不起吧?”我聽海叔解釋完就感覺請來狐狸看病好像也不是什麼神氣的事。

海叔擺手道:“這可不能亂說,人家胡黃兩家地頭熟啊,正所謂強龍不壓地頭蛇,農村有點兒大事小情找人家還真就管用。隻是靠這行混飯吃的人太多了,難免良莠不齊,這跳神也是被這些混事兒的敗壞了名聲。”

“走吧、走吧,咱們也去看看去。”範胖子伸手就把海叔往炕下拉。

“行啊,這跳大神的不怕生人看,看看就看看去,也叫你倆長長見識。”海叔下炕穿鞋,跟著我倆就往外走。

這老張家院裏站了能有二十多人看熱鬧,我心說看來這農村也真是沒啥夜生活的娛樂活動,看個跳大神就來了這麼多人。不少人是站在窗戶前往屋裏看,我和範胖子拉著海叔就站在了屋門口。

隻見剛才躥房越脊的丫頭被綁在了一把椅子上,也不知道她家人費了多大力氣才算把她抓回來。桌子上擺一個用五彩紙和秫秸杆紮成的彩幡,一個四十歲左右的女人坐在炕上,她身邊坐著一個四十多歲的男人,手裏拿一麵鼓。

“那女的就是大神了,男的是二神。”海叔小聲道:“那鼓叫文王鼓,鼓槌叫武王鞭,也有叫霸王鞭的。請來的神仙會附在大神身上,二神算是助手,負責幫兵迎送打點。”

隻聽得二神敲起文王鼓,開口唱道:“日落西山抹黑了天,蘇武牧羊這一去十九年。匈奴的大王把豪言放,公羊產子方得轉回還。文官上朝要把那忠言諫,武將出關屍骨難全。文天祥丹心照青史,陸秀夫投海命喪厓山。有多少忠良將埋屍荒野,怎比我脫凡塵得道成仙......”聲音不大,卻甚是悠揚。

那大神披頭散發低著腦袋,隨鼓點渾身發抖。張家二丫頭擰眉怒目,牙咬的嘎嘎直響,雙臂用力繃了幾下,她家人趕忙過來將她按住。

那二神又唱道:“鋼刀壓頸方知這人生苦短,死到臨頭才曉得來路艱難。金銀萬貫能買幾日陽壽?良田千頃換不回命喪黃泉......”

我越聽這唱詞越有道理,也不知是哪朝哪代的哪位高人傳下來的,實在可說是發人深省。我斜眼往旁邊一看,海叔卻從兜裏掏出一塊紅手絹,兩頭係成個套握在手裏。

我奇道:“咋的了海叔?”

“小心著點兒。”海叔小聲道:“恐怕這大神二神今天要栽跟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