拄著拐杖慢慢往裏走,張秉瑞本來盤算著各方利益糾纏的心裏因為聽聞張奉元掃墓一事,多了些惆悵。走著走著,不禁自語道:“奉元這孩子看上去能幹又有擔當,而且也不乏孝心,大堂兄當年究竟是怎麼想的,竟然無論如何都不肯讓奉元繼承家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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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正對著“張母劉氏”的墓碑呆立的張奉元因為天上又開始飄起細雪,且還夾了雨絲,回神後立刻決定回老宅去。
他這次來本是準備跟張秉瑞促膝長談一下,說服對方以代族長的身份幫自己在張氏財團站穩的。結果沒想到昨日卻在後院裏偶遇了餘老——在偶遇之前,他根本不知道餘老也跟著陳媛溪母女回鄉一事,隻知道餘老逼著餘徽辭了分公司的工作。
雖然是意外的碰麵,且心裏記掛著前些日子餘徽喝醉後無意間說出的那個秘密,張奉元表麵上仍是維持禮貌跟餘老打了聲招呼。
本來兩人隨便寒暄幾句就要分開,變故卻發生在餘老聽說張奉元要去找張秉瑞之時。
作為陪著張氏經曆了幾十年風風雨雨的老人,餘老如何會猜不到張奉元這時候去找代族長的心思?
盡管覺得說也無用,他還是忍不住叫住張奉元勸道:“大少爺,人各有命,還是不要強求的好……”他用了很久以前對張奉元的稱呼,本是想喚起對方心中些許舊情以便柔和自己勸說的話,沒想到張奉元卻忽然情緒激動起來。
看了看自己的右手,張奉元眉頭擰起,想到昨日憤怒之下推餘老的那一把。
此事無人目睹,餘老又還在昏迷中,他倒是不怕泄露出去。隻是如果餘老醒來了記起此事,就算不告訴警察,那老頭也肯定會告訴張妍……得找個機會具體打聽一下餘老的病情才行。
握緊右手,張奉元繼續沉默不語地走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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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方經過現場勘查之後,很快就得出結論——餘老的確是被人從樓梯上推下去的。
原因無他,雖然樓梯的台階上有個腳跟向下的滑痕,而扶手上的痕跡也顯示出餘老曾經試圖抓緊扶手穩住身體。兩者相結合,可以推測出餘老當時是麵朝樓上的位置跟誰說著話,而後被推了一把,他拽住扶手,對方卻再度施加力氣。
最後老人就從樓梯上摔了下來。
但是究竟是誰推了餘老,卻沒辦法判斷出。畢竟祭祖之日將近,張家祖宅裏麵來來往往的人實在太多,根本沒人會特別留意曾經有誰在那個時間點進過後院。事發地點周圍又沒有遺留的東西可以表露推人的人是什麼身份。
因而警方最後隻能暫時將這個案子放下,收隊離開。
對這個結果,張妍當然不可能滿意,卻也知道警方已經盡力了。當晚送走了警察們,她心情煩悶,晚飯後回房坐了一會兒就忍不住出門散步。
正看著滿天細雪徐徐飄落的景象時,忽然聽到有人壓抑的嗚咽聲。
“老爸,都是我害你……”
聽著聲音像是餘徽,張妍腳步隻一頓,立刻轉了方向。
越過一道拱門,就是張家祖宅以前給下人們居住的偏院。現在這邊基本上已經荒廢了。餘徽一個人歪歪斜斜地坐在偏院的石桌旁,桌上散放著十來支酒瓶,他左手拿著酒瓶仰頭灌著,時不時右手抹一抹眼角。
“要是我沒有不小心把那事說出來……”
沒察覺張妍已經來到自己身邊,餘徽還在自語。
“你說出來的是什麼事?對誰說的?”
乍然聽到另外的人聲詢問自己,餘徽驚得跳起,回頭一看來者是張妍,臉上惶然的表情愈發明顯。
“回答我的問題。你跟誰說了什麼可能把餘老卷進去的話?對方也許就是推餘老下樓的凶手。”見這家夥還是一副有些恍惚的模樣,張妍目光掃過桌麵,拿起一瓶酒潑到餘徽臉上,“清醒點!”
酒液潑在臉上,被冷風一刮,頓時凍得餘徽一個寒顫,人倒是確實清醒些了。
“大、大小姐,我剛才隻是胡言亂語,你別當真……”
“別當真?你可知道如果不查出是誰下手,對方還有可能再來一次?還是你這個混賬兒子真的一點也不在乎餘老的死活!”張妍厲聲問。
聽到張妍說對方還有可能再來一次的時候,餘徽抹了把臉,終於像下定決心般,緩緩道:“其實,十年前我曾經聽到老太爺跟我爸的一次談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