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這些宗門弟子如何爭吵,旁邊散人自成一派,當中名聲不小的霍道姑,此刻看向聞神引,問道:“神隱公子,聽聞無我宗與斷魂島交好,明天就是無我宗開山之日,卻怎麼山門緊閉,你知道緣由嗎?”
聞神引反問:“霍師太說笑了,這山門不是大敞著嗎?”
“噢?這話的意思,可是說神隱公子有辦法進去?”
這話引來眾人的注視,聞神引走到山門前,斑駁的石柱無人修葺,被山風摧化,稍一用力就能掰下一塊。他在心中猜測雲暮來如此作為有什麼圖謀,難不成是要給江湖中人一個下馬威?但下馬威又為了什麼?
之前在長安雲府,宋右交給他一小瓷瓶香,說是雲暮來留給他的,一直不知道用途。
他從懷裏掏出瓷瓶,之前研究過裏麵的香料,成分不明,對人也沒有任何效用,叫他心中懷疑又被雲暮來耍了。但現在站在無我山門前,想起剛才丁火說裏麵有異草毒蟲,唐也卻道是泥潭瘴氣,一方水土怎麼會有兩重變化,是術數?
旁人見他沉思,不好打斷,唐也卻是餘光一撇,掃見了他手裏的瓷瓶,驚訝道:“這是無我宗的東西!”
聞神引一愣,問:“你怎麼知道?”
卻又見丁火從懷裏掏出個一模一樣的瓷瓶,然後道:“可不就是無我宗送出的東西,與請帖一起收到的,這莫非是進山的法寶?”
之前無我宗開山的消息傳出,江湖勢力紛紛遞來拜帖,後來無我宗回以請帖,附贈的就有這小瓷瓶。
唐也乃是唐家堡主的愛女,自然見過這瓷瓶,在場其餘人不少也見過,但像墨宗這樣直接把東西交給弟子保管的,倒是沒有。更別提那些散人無約上門,自然也沒有這瓷瓶。
鬱尤猜出幾分,問道:“這山裏可是利用花草藥效擺了陣法,而這瓷瓶中的,就是破陣的關鍵?”
他話音剛落,霍道姑就道:“沒有解藥,連這山門都進不去,無我宗好大的氣派!”
聞神引覆手把瓷瓶隱入袖中,提聲道:“無我宗沉寂百年,門下弟子單薄,抽不出人來看守山門,用草藥陣替換人陣,有什麼不對?叫你的說法,我斷魂島也不該設置天險,否則就是狂妄了。”
眼看倆人要起爭端,唐也連忙上前打圓場,江湖人都知道神隱公子性情乖張,霍道姑冷哼一聲,不再多說。
丁火才懶得管這些,大笑道:“照這說法,吃了它就能進山啦?”他打開瓷瓶,似有若無的香味鑽進鼻孔,讓他頭腦一清,他連忙屏住呼吸,將瓶內的丹藥倒到手上,不大相信道:“這能吃?”
鬱尤上前,“丁兄可否借我一看?”
丁火手一伸,大咧咧地將藥連瓷瓶遞到他麵前,“你看嘛,你們靈門最擅長這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兒,我隻會耍刀,不懂!”
鬱尤仔細辨認後,對其中的一部分組成拿不定主意,不由回頭看向聞神引,“聞兄知道這是什麼嗎?”聞神引搖頭,“看來隻是香,不用入口。”
丁火一聽用不著吃,一把又從鬱尤手中將東西搶回來,“既然沒有問題,也不用吃進肚子,那還等什麼,墨宗弟子隨我再進無我山!”
鬱尤連忙攔住他,“丁兄,此地除了你和聞兄外,都沒有這香,若無你二人帶領,我們怕是隻能在此地逗留到明日,要宗內前輩到了才能進山,不知你可否行個方便,帶我們進去?”
聞神引也道:“我和無我宗宗主雲來有些交情,他甚少下山,對江湖的情況不了解,也不擅長人情世故,所以才會鬧出這樣的局麵。如果把大家留在這裏,於他、於大家都不好收場,不如我們一同進山,丁兄覺得合適嗎?”
在場目光都聚攏過來,丁火不耐道:“合適合適,還不快走!”就是答應了。
眾人商量後,決定由丁火持香走在前麵,聞神引斷後,以免有人掉隊迷失方向。正準備進山的時候,背後又傳來腳步聲,聽上去是孤身而來,眾人不由站住腳,想看看來者何人,如果方便,就一起捎上。
“是他!”
石竹子低呼,不知為何對此人的印象十分深刻,老遠就認出從坡後走出的,正是昨天客棧裏碰到的那布衣男子。
對方還是一身書生打扮,長袍撩腳,步子邁得不徐不疾,眼神直直地落在前方,背手仰頭,好像眾人都不被他放在眼裏。
走得近了,大家才發現他臉上戴著一副麵具,那麵具薄薄一層,勉強貼合在臉上,卻沒有撫平,大抵材質也低劣,顯得格外僵硬,但凡有見識的都能看出他戴了麵具。
“好囂張,”丹華壓低聲問韓躍華:“此人是誰?”韓躍華搖頭,“從來沒見過,也許又是散人,你家師兄也不認得?”丹華道:“聞師兄?聞師兄說沒見過。對方藏頭露尾,難道見不得人?”
那布衣書生模樣的男子停在山門前,視線落進叢林深處。他並不瞧人,凝視片刻後,淡道:“哪個門派帶出的弟子,不積口德,背後論人是非。”
極低的聲線落到丹華耳中,不知為何叫他心內一寒,惶惶之間,聞神引側身擋到他麵前,雙手輕抬一拱,“兄台見笑,是我這師弟出言無狀,丹華,給人賠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