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人？”明貞‘噢’一聲，不動聲色問道：”你去晚了一步？是消息遭泄？”
雲暮來搖頭道：“並非，反而是我，是我與那江湖草莽相合，是我將逍遙散一事相告，是我……讓他接收展昊一勢。”
雲暮來小心翼翼說完話，抬起頭去看皇帝，卻沒在皇帝平靜的表情裏發現端倪，不知他如何想法，雲暮來隻能硬著頭皮往下。
“皇上可是怪我寧肯與那江湖人協議，也不曾告知官府？”
明貞不開口，雲暮來迎上皇帝沉沉的目光，頓了頓，繼而憤道：“皇上有所不知，雲暮來此為，實在是逼不得已啊。”
“那晚接到皇上的密令，要我徹查此事，我接旨後，與家中隨從一同，馬不停蹄就走。直到趕出蜀界，下山入世，一路往繁華要道去。
我原先想著是先從外圍順藤摸瓜，也能在路上打探一下那展昊的深淺，卻不料從蜀中一路走到滇地，竟然沒有一個人曾聽說過逍遙散。這事來得蹊蹺，我火速派人查探，果然……”
雲暮來停頓片刻，留給皇帝思考的時間，方才緩緩道：“皇上可知，在這大乾國內，唯有長安京師之地，才販有逍遙散？此物暴利，若是產地在京，如此販賣我還能替展昊找到解釋的由頭，但他偏偏窩在那滇地異族聚集之處，逍遙散直銷長安，我如何不會多想？”
明貞自小身在高位，疑心甚重，此刻聽雲暮來重點咬在‘京師’‘異族聚集之地’，瞬間明白過來，問道：“你是說那逍遙散……是針對長安……不對，是針對我大乾京師而來？”
雲暮來道：“原本隻是有這猜想，存這心見了展昊本人，我更為肯定。”
他剛想接著說，可明貞突然就翻了臉。
皇帝猛一拍桌，指著雲暮來怒而斥責道：“雲暮來你好大的膽！如此重見，為什麼不上報？你寧肯跟一個江湖人嘀咕，也不願意告知官府，是何居心！”
雲暮來不料這皇帝變臉如晴雨，一時呆住，然後連忙解釋道：“皇上息怒，雲暮來雖愚鈍，卻也知道此事必然是首要爭取那官府支持的，隻是這計劃……沒趕上變化呀！”
他趕緊挑了簡要的，把自己發現有江湖人插手，將展昊驚動，之前所布暗子全全失效一事說出，再有片刻遲疑，他接道：
“說來這話大不敬，滇地偏遠，雖然不是立侯廖忠昌的地界，但也在他伸手的範圍內，更有大批江湖人聚集，朝廷勢力薄弱……皇上別反駁，那展昊一勢自被拔起，滇地府衙也無人察覺，就可見一般了。”
明貞道：“那你權可先告知朕，求派精兵！”
雲暮來歎氣，“來不及了呀。斷魂島已經插手此事，一旦鬆懈，展昊必定聞風而逃，到時天南地北，又是一番麻煩事。其實……麻煩事小，暴露朝廷的風向事大。”
明貞皺眉，“何解？”
雲暮來道：“皇上仁厚，我卻是市井長大，心似蜂窩。那展昊以一人之力，如何將逍遙散這般妥當地送至長安，遍布京師各處？更是不聲不響就送入了上層，難道我朝廷官員常常流連那陰私肮髒之處嗎？
皇上不曾想，我卻以小度之，怕隻怕，這長安城裏，或許有了異族的探子。這探子說不定，位置還不低。”
他話音漸小，聽得明貞眉頭深皺，亦是低聲驚道：“……說不定並非是異族的探子，而是我大乾官員心生詭念，到底是誰如此大膽！”
他越想越覺得合理，隻道：“那人躲藏如此隱晦，如果官府抄收逍遙散驚動到他，後來潛行，我們就再揪不出來這人，大乾留此毒瘤，防不勝防……”
雲暮來讚道：“皇上英明。”
明貞卻打斷他道：“就算是如你猜想，由其餘人抄收展昊，難道不會引起他警覺？”雲暮來道：“當然有所察覺，但，如果那接手之人與朝廷反目，還對官員有恨呢？”
明貞這才恍然道：“是了……你找那人確實妥當，幕後之人說不定還會主動找他搭線，到時必然暴露。”
雲暮來旦笑，岔開道：“就怕他城府不淺，不會輕易動作，這並非短期之功。說來，抄收展府之後，我倒是找到些證據，可惜一無所獲。”
明貞問道：“什麼叫找到證據，卻一無所獲？”
雲暮來從懷裏摸出書信，當日載信的盒子被他舍去，將證物呈上，他道：“有此書信為證，確實有我朝中大官和異族勾聯，然而那人謹慎，名號全不留，想來字跡必然也是假的，所以我說，一無所獲，卻是無法替皇上指證對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