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 回京(1 / 2)

來時悠閑,歸時路趕。

雲家軍日前已拔地回京,還有不出十日就能抵達長安,待到時皇上召見,發現竟然不見雲暮來,那可是潑天大亂。雲暮來與第五二人哪裏不知輕重,日夜兼程,馬也累壞數匹,終在回京前夕趕上大軍。

離著大軍還有近百裏地,雲暮來與第五歇至半路。

掬來泉水解渴,雲暮來癱倒地上,“終於趕到了,把少爺累得不輕!”他毫無形象地用手肘支地,衣服也灰敗,可見苦頭,眼神卻是奕奕。

第五瞧他高興,壓在心上數日的疑惑,在這趕路稍止的閑適中爆發,他輕聲試探:“少爺,快到京了。”

這無話找話簡直令人發笑,雲暮來甩著腰帶吊兒郎當地應聲,“少爺不知道?”

“那……”第五踟躇,“逍遙散一事,少爺欲要如何交差?”雲暮來道:“展昊已除,逍遙散販徑也清,還要怎麼交代?”第五急道:“可是逍遙散已經落入江湖人之手!”

雲暮來怪道:“那又怎樣?”第五更是急惱,“什麼怎樣,少爺的差事難道不是抄去展府?如今展府是抄了,卻叫旁人得了便宜,官家事官家辦,哪位官爺會差使江湖人?當日少爺就該……”

“第五!”

他話至一半,被雲暮來的冷聲喝斷:“第五!你又忘了我那天說的話?”

第五慣性噤聲,即便不甘,也垂頭應道‘不敢’。雲暮來如何瞧不見他心詭,冷笑一聲坐起來。

“原本不想多話,現在看來不行了,要是不跟你說清楚,總有一天會給我招來麻煩!我且問你,大乾官職的分類你可知道?”

“知道。”

“那朝堂上講的是各司其職你可知道?”

“……知道。”

“我是何職你可知道?”

“這……”

“這?我無官無職,別以為人人道我一聲雲小將軍,我就真是那在冊武將!我蒙父庇佑,隻得一世襲虛位,在關外十數年,方才得雲家眾親的信任。區區閑人之身,光憑一旨查令,你要我如何命動司府縣丞?你要我憑什麼讓他們聽我號令?”

“事出情急又有密令在手……”

“退一萬步,即便他們當真聽我調遣,但,我是武侯!無上指令,官聽兵動,到時,你要讓誰忌我?讓誰忌這滇地地方官!”

雲暮來語氣陰沉,直把第五嚇到麵色青白,卻仍想諾諾再辯:“可無人會……”

“好了!”雲暮來已經懶得再與他爭辯:“今日話盡於此,第五,你如果還要跟我,閉上你那張嘴!”

是夜,雲、第二人摸黑混入軍中,尋了那替身兵士,戴冠換服,複了身份,隻待翌日入京。

長安城昌盛,京師曆史由來已久,即便是城內的升鬥小民,也心高於外地秀才。

城樓下往來絡繹,今天卻有嚴兵把手,城門裏去數百米,兩旁高樓盡是人聲,吵鬧個不停。仔細聽來,皆是因為,今日凱旋而歸之人,正是那追兵胡人遠遁的雲暮來。

雲暮來常服坐於馬上,身前是他雲家眾,個個精神抖擻,引來夾道歡呼。他自小養在邊關,還是頭一次入京,與滇地繁華不同,長安城自有一股風華沉澱。他隱在軍中不露麵,耳聽呼雜,也禁不住露出笑意。

內城門下,雲家眾於大門口聽宣,雲暮來分道。

他非官非吏,隻得一爵俸祿,之前關外一戰已經授人口舌,要不是皇帝導向,他今天說不定要遭囚車而來。如果他現在上前,那就是將把柄直推人手裏。

雖說如今已是眾所周知,他也要少與人實據。

皇帝今早傳訊給他,叫他獨自在偏殿裏等侯,正和他的心意。

那領了他來的小宮女將人送進殿內,很快退下去。偌大偏殿,隻留了他一個人,按說應該站守在殿內的侍衛宮女也是一個都不見,整座大殿仿佛一個牢籠,要將他圍困其中。

換了別人麵對這番場景,肯定惶急不安,雲暮來卻不覺得。他一個人自在非常。繞著偏殿立柱轉個圈子,摸摸花紋,又扯扯屏障,仔細打量過殿內每一個物件,直到他無聊得要撩袍去爬那窗戶時,終於聽到殿外傳來一聲響亮的嗓子,高唱:“皇上駕到——”雲暮來連忙理好衣裳,恭敬地站到門口。

皇袍停在雲暮來低垂的視線內。

其餘人沒進來,耳邊是大門關閉的咯吱聲。雲暮來垂頭等待皇帝的開口,扯著嘴角笑了笑,又笑了笑,對方這才開口,叫他:“暮來?”

他無字,也無官職,和皇帝通信時,對方多叫他暮來。雲暮來又壓低頭,亂糟糟地行禮道:“皇上好。”

當今皇上本名朱元信,年號明貞。明貞帝雙十年中,與雲暮來相差仿佛,自十年前雲暮來的父親雲天南病故時起,他二人就開始有書信往來,如今卻是頭一回見麵。

明貞打量著眼前低頭沉默的人,少年錦衣,見帝不拜,請安詞說得如此隨便幹癟,讓他有些興味。

他道:“雲暮來,抬起頭,彎了脊梁可不像你。”

少年依言抬頭,並無想象當中的桀驁,蒼白麵孔,一雙大眼漆黑直視,明貞隨即換了對他的看法。想來關外生長,並不懂得規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