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入蜀(1 / 2)

“你聽說了嗎,關北那邊有大勝仗?”

這裏是蜀南邊界,以往的驛道要站荒廢之後,現如今,成了江湖草莽的聚首之地。

大道兩旁,貨郎擺開,後麵有林立的商鋪,人來人往,好不熱鬧。而一處最打眼的酒樓,靠著櫃台裏側,坐著兩個喝多的莽漢,正在談前一陣的要聞。

滿臉絡腮胡子的糙漢,邊拿眼瞥說話的矮子,邊冷冷嗤笑:“八百年前的消息,河邊洗衣服的老婆子都能嘮上幾回,你還當個寶。”

矮子來了興致,聽出大漢嫌棄也不在意,隻問:“你有什麼消息?說來我聽聽。”

大漢搖頭。

矮子以為他懶得講話,結果對方卻道:“近幾年,關外的胡人一直挑釁犯禁,你知道吧?”

矮子連忙點頭,“何止是近幾年,自打……”

他指了指上邊,“……換了以後,頭幾年還雄心壯誌,要掃平大乾四周的外族,奈何命不好,生生被拖死了。如今這位年紀小,血性差了些,就這麼湊合過了十來年。”

大漢冷哼一聲,又狠狠瞪矮子一眼,不接這話,隻道:“關外胡人挑釁,內裏卻拉稀擺帶,戰、和兩派嘮叨個不休。上令下行,連上麵都沒解決,這仗怎麼打?”

“不敢打!所以才養得那群胡人膽大妄為,我想雲家小公爺一定被激得怒火叢生,才貿然出兵。三對三,萬數人旗鼓相當,到底是雲天南的兒子,隻一仗,就讓他拔了名聲!”

大乾兵卒稍顯弱勢,但絕談不上孱弱,三對三迎上胡人得勝,隻能讓人歡欣,卻不足以鼓舞。

大漢自然也知道,所以他接道:“妙的是,在大軍相擋之際,雲小公爺硬是分兵悄然,直破胡人內地。驚得胡婦牛羊一通亂竄,胡人頭頭們急惶而退,被邊軍攆著屁股直追,丟下了大群牛羊才得活。

——你知道吧,牛羊就是那群胡人的口糧,沒了牛羊,今年冬天,他們不好過了!”

大漢說完,露出一副得意神色,好像打了勝仗的是他自己。又看那矮子眼巴巴地等著他往下說,更是來勁,取了一碗酒就往嘴裏灌。

矮子確實又驚又羨,捉著大漢的手腕,不讓他歇氣,追問道:“戰事獲勝,然後呢?沒得令就出兵,這可怎麼結果?”

不滿意他擋自己的酒,更不滿意他問的這話。大漢手腕一揚,甩開他的手,碗裏滿溢的酒水頓時傾灑出來,趕巧淋了過來添菜的小二一腦袋。

小二也不矯情,三兩下抹了臉,提聲一句‘來了’,重又給倆人續上酒。

倒完酒,小二湊近矮子笑道:“哪裏還有然後,胡人狡猾,眼見吃大虧,趕忙就投了降。這會子那邊……”

小二說著指了指北麵,朝倆人擠眼,“上下一心的誇讚呐,不能給勝軍臉色看。再者,莫說令不令的,咱們當今可是大悅,招了雲家子回京領賞,除了守關的,其餘大軍正趕著班師回朝呢。”

“照你說來,無過反功咯?”矮子大詫。

“不功也有勞!”絡腮胡的大漢使勁拍桌子。邊上小二心知,這是不甘心被他搶了話,忙諂笑著抽了自己一嘴巴,不痛不癢的。

那矮子卻等不及,拽著他又問,“雲家子無官無職,還擅自出兵,怎麼不罰反賞?賞什麼,兵權?”

“這……”小二愣眼,平頭百姓哪裏知道皇帝心思,何況這天高水遠的。

糙臉的大漢也楞,隨即拍著桌子大笑,震得茶碗碟子砰砰響,他指著矮子罵道:“蠢貨!你心思不幹淨,老子羞與你同桌!”

說完甩了小二茶錢,撈刀就走,不肯再跟矮子說話。矮子卻不知道如何得罪了人,心氣上來,也跟著甩錢走人。

“哈哈哈,這遠道裏頭的人,真的好逗,好逗!”

不遠處靠著窗戶有一桌,坐著個錦衣少年,從頭到尾聽完這對話,笑得樂不可支,又不敢放肆,隻能猛捶桌麵。

他遮住嘴小聲問坐在對麵的黑衣少年:“第五,你也猜猜看,皇上要賞雲家小公爺什麼職位?”

“別說話!”第五低聲嗬止,又連忙查看四周,見沒有人注意他們談話,才放下心來。

少年搖頭,“你心思也不幹淨,我羞與你同桌。”

第五看了自家主子一眼,不明白他為什麼說這話,卻見對方盯著矮子離開的方向,琢磨道:“都說滇地族群混雜,果然如此。”

現在是明貞十五年,前朝盛國,大盛天狩年最後一任皇帝——梁烈帝,在位二十三年,好大喜功興建土木,致使征斂無度。

天狩十五年,關外北胡舉族進攻,位於西北的齊、西南的白圖,兩國趁勢偷襲,周邊小國搖旗呐喊,竟成百國入侵之勢,因此,大盛不得不加重徭役與兵役。

於末,黃河上下千裏無煙,溝壑填屍,田地荒蕪,百姓饑不果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