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永遠都記得劉我心喜歡吃的菜。我很自覺地點了“糖醋排骨”、“水煮魚片”。李一鳴還沒坐下就叫了幾瓶五十六度的二鍋頭。說是一來和我敘敘舊,二來陪他借酒澆愁。我心很不願意我們喝這麼多酒,她是擔心喝酒傷身體,卻又不好說出口。我看到那些酒瓶,就像是擺在我麵前的定時炸彈,不由得讓我心生懼意。
可看看旁邊李一鳴那副痛苦憂心的鬼樣子,也隻能默默地忍受著了。就舍命陪他這一回吧!
老楊是我最好的兄弟,那是絕對假不了的。每當我有大難時,他都會潛移默化的出現解圍。當李一鳴倒下第一杯酒時,正欲舉杯痛飲。我的電話想起來了,是老楊。我接了,才知是曾子玲用老楊的電話打來的。
這個電話可是不得了。果然是解了當下喝酒之圍。可聽完電話後,我寧願痛飲大醉,也不願老楊今天以這種方式來解圍。
石破天驚!原來老楊昨天和我們分手之後,回家一睡到今天中午還沒醒。正在送往醫院的急救車上。
菜還沒上齊,李一鳴也要跟著去看看老楊。撇下一大桌菜甩頭就往醫院趕。
是我心開的甲殼蟲。她開得飛快,闖紅燈像玩遊戲一樣,不知道要交多少罰款了。我坐在車上心裏一片混亂。我給他算過,我知道他一生坎坷、劫難重重。卻能壽終正寢。我念起了純陽祖師的《百字銘》,為老楊消災、增壽。
我們到醫院時,救護車已經到了。上樓遠遠地就看到急救室外兩個女人在那不停地轉來轉去。一個是曾子玲,她嚇壞了,像熱鍋上的螞蟻一般,急得直跺腳。另外一個是老楊的媽媽張阿姨。張阿姨這三個字是劉我心他們叫的,我得叫她幹媽。她很疼愛我,也是因為我和老楊活像兩親兄弟,她便認我作幹兒子。幹媽在那合掌閉眼求天求地。她眼淚都急出來了。
我幹媽是個很堅強且很能幹的女人。她能急成這樣,老楊必定是有大難了。
我跑了上去,和幹媽打了個招呼。幹媽激動地一把抓住了我的手,捏得很緊。我勸她說老楊不會有事的,他福大命大。她看著劉我心,我給她逐一介紹了我心和李一鳴。
曾子玲一見到我心,就哭喪著個臉撲在了我心身上,直叫:“怎麼辦啊…”
不一會,老楊被護士從急救室推了出來。我們擁了上去。急症醫生不慌不忙的走了出來,一副打了敗仗的樣子。
幹媽急切的問醫生老楊情況。醫生還是不慌不忙,一副討揍的樣子,真想兩拳揍死他。他取下手套,摘下眼鏡和帽子,還惡心的弄了弄他那禿了頂的幾根毛發。總算開口了,道:“你們別急,我們已經盡力了!”我們一聽都傻了。通常醫生從急症室出來後說“我們已經盡力了”,就表示病人掛了、死了。這是醫生推卸責任的慣用詞句。我聽了火冒三丈,大聲對那醫生斥責道:“什麼叫已經盡力了啊?弄死人不償命。”
在我爺爺心髒病發時,送來也是這個急救室。醫生出來對我說他盡力了,然後爺爺就沒了。我對這句慣用詞聽了就上火。
誰料那禿頂醫生比我火氣更大,氣道:“他就是睡著了,死不了。害得我們為他絞盡腦汁,忙死忙活的。搞了半天他是在睡覺”禿頂醫生氣呼呼的說完就轉身走人了。
向來都聽不得一句歹話的曾子玲這回沒計較那禿頂醫生的責難。反而很開心,她心思全在老楊身上了。
幹媽跟著醫生後麵去了。
護士通知我們可以帶老楊回去了,隻要他睡夠了,自然就會醒了。曾子玲被弄得又好氣又好笑。
我覺得也很正常,他去新疆的幾天沒怎麼休息,他是最累的。劉我心說在很多地方也有類似的病狀。睡上幾天就好了,我們便都放下心了。幹媽去仔細問了醫生,醫生也說這種症狀很正常。
幹媽要我們都去她家吃午飯,最主要的還是想請劉我心到她們家去串串門,幹媽已經看出劉我心和我的關係不尋常,絕不是一般的交情。當然,也得要請李一鳴吃頓飯,以答謝他來看望老楊。
我們送老楊那不死不活的身體回了家。怎麼也弄不醒他,隻覺得這人像大幾年都沒睡覺了,這回要不個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