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舊燃(1 / 3)

小孩站在一群正道人士讓開的一片空地前,用孩童特有的那種好奇與天真,四下看了很久,他這個樣,就像是被父母第一次帶出門的小孩,對什麼都新鮮,什麼都想看一看,不止是站在他對麵的嶽靈珊,所有人的臉上表情都很複雜。..

日月神教派這麼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小娃娃來,到底是在做什麼打算?

但戰鼓已起,這比試再可笑,也不能退縮。

何況,左冷禪似乎更滿意現在的情形。我看向嵩山派,左冷禪正盤腿坐在地上運功療傷,運完一個周天,他會往空地看去,神色雖有疑惑,但卻眼睛裏卻又透著慶幸。

所有人都以為嶽靈珊會贏,她的對手隻是個十一歲的孩罷了。

但小孩微微移了移腳尖,沉下腰的一瞬間,我就知道,他一定不會輸了。他用的是劍,那是一把不加任何紋飾,連劍格也沒有的古劍,看起來灰撲撲的毫不起眼,但我卻知道,這把劍的曆史一定十分古遠。那如細柳狹長的弧配著樸實無華的劍身,都透著一股沉澱在漫長歲月裏的凜冽。即便是靜止不動,似乎也能感受到有無形的寒氣在劍鋒繚繞。

我認出了,那是東方年輕時候用的劍。

如今他武功已到了至高處,便是飛葉也能殺人,已不再需要這把劍,於是這劍就送給了小孩。前世,他也將這把劍贈給了我,可是寶劍合該配英雄,配在我這樣的小人身上,隻會埋沒了它,我都記不起最後我將這劍扔到哪裏去了,實在可惜。

如今,被小孩拿在手上,比落在我手上,要好多了。

小孩麵上還是一副天真懵懂的樣,左腳卻外旋在沙石地上劃開一道痕跡,不著痕跡地沉下腰,擺出了攻勢。那種左腳向前、沉腰傾身的姿勢,名字叫做“蛇步”。這個姿勢看似簡單到毫無技巧所言,卻能令人快地行動起來,非常適合作為最後的殺招。

但這個姿勢並不容易保持平衡,火候不到家的人恐怕會東倒西歪,反而給對手可乘之機。而且,一旦發力,人身體的重心將全部轉移到前麵那隻腿上,若是沒有一擊得中的把握,使用“蛇步”便是死一條。

因此,“蛇步”在我們神教裏,一般是武功為精深的長老才敢常用的招數,即便是香主堂主也很少會用,因為並不是所有人都有自信能一擊得中,更別說是這樣一個稚氣未脫的孩。

嶽靈珊自然也注意到了,她收起了笑容,眼神也變得認真了一些。這是我們神教獨有的一種步法,想必嶽靈珊也沒有見過,她之所以認真,恐怕隻是因為孩的眼神變了。

但她還是沒有動,劍尖向下,似乎故意想等小孩,讓他先出招。

算了,隻不過是切磋罷了,我想嶽靈珊心裏或許在想,讓讓這小孩便是了。

可一刻鍾後,嶽靈珊持劍的右手便越來越緊,不僅僅是手,她整個人都繃緊成了一張欲發的弓。快要入夏的天裏,她額角甚至沁出了汗。

的確如東方所說,小孩的功夫已經遠勝嶽靈珊。

嶽靈珊已經保持這種緊張的狀態超過了一炷香,這讓她與小孩過招時,腳步有點發沉了。這可不是什麼好兆頭。又是激烈地對打了十幾招,兩隻劍碰撞發出讓人牙根發酸的聲音,嶽靈珊挑了個劍花,趁機向後退了幾步,放緩了呼吸,調整著姿勢,慢慢躬起身,胯部往下沉,做出了有如磐石般的守勢。

她一眨不眨地看著小孩,一如既往保持著的謹慎觀察,腳步緩慢地變換著位置,她變動的每一步都十分微小,試圖讓對手無法洞察她的進攻意圖。

而她對麵那個小小的孩卻顯得鬆散得多,孩握著劍,歪著頭,兩隻眼睛看著嶽靈珊,目光澄淨,麵容白皙秀氣,神色也十分平靜。

看起來似乎渾身都是破綻,連握劍的姿勢都還稍顯稚嫩,防備的姿勢也漏洞出,但嶽靈珊似乎就是找不到可以一擊得中的地方。

我想她終於明白她的對手並不簡單。

木統領比小孩還要緊張,他已經不在船頭了,他爬上了桅杆,抓著上麵的繩死死地盯著小孩的動作,小孩和嶽靈珊每交手一回合,我就能聽到他倒抽一口冷氣以及桅杆被他用力摳得嘎吱嘎吱搖晃的聲音……

但旁觀者卻很難了解到其中的緊張,女兒和那魔教小長時間沉默的對峙讓嶽不群在一旁看得很著急,小孩內力其實並不深厚,無論他資質如何異於常人,內力還是需要時間的累積,我看著嶽不群的表情就明白,他一定想不通女兒為何不一舉拿下那個囂張的小,到底在心軟什麼?小孩那種天真中還夾雜茫然的神情,仿佛完全沒將嶽靈珊放在眼裏。

自然看得火冒丈。

“靈兒,切莫心軟!”嶽不群終於忍不住出聲提點。

嶽靈珊的眼閃爍了一下,朝父親那邊分了分神,雖然隻是一瞬間罷了,但已經來不及了。

寒光一閃,劍鋒裹挾著凜然劍氣撲麵而來,持劍的人在那短短的一瞬中完成了“蛇步”並以雷霆之勢發起了進攻。這也是最後一招,一記快得看不清的直刺,沒有後招,沒有任何變化,沒有任何出奇的地方。

嶽靈珊甚至連一絲一毫反應的機會也沒有,便被一招鎖住了命脈。

泛著寒氣的劍鋒在她喉頭顫動,居然挑斷了她的鬢發。

鬢角的紅花飄落,一頭青絲如瀑散開。

嶽靈珊難以置信地瞪大雙眼,不敢相信自己居然這麼輕而易舉地敗了。而他的對手隻是為平淡地撤下劍,說:“你輸了。”

正道那邊一片寂靜,倒是恒山派率先反應過來,老尼姑竟大聲嗤笑了一聲,連招呼也不跟左冷禪打,領著門下弟自行離開了。衡山派的掌門也上前,與黑著臉的左冷禪拱了拱手,說了幾句,第二個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