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行簡回到秦安王府時,呂頌遙還沒回來。自從他當上大梁府尹後,就沒有那麼多閑時陪著她了,她也落得自在。其實她到目前為止都沒有真正想明白應該怎麼對待呂頌遙。他對她這前前後後,早已經超過了四個月,現在是都已經翻倍了。偶爾她還想過,也許這輩子這麼多變化,說不得這裏也會出點什麼變化。
沒想到真出了變化,隻是變化的是上輩子。
嶽行簡忽然覺得前所未有的悲哀。她總想著上輩子她過得到底有多失敗,果然沒有最失敗,隻有更失敗。
她掀開枕頭,又掀開褥子,那繡著金線鴛鴦的荷包立刻就映入了眼簾。畫麵上的交頸鴛鴦那麼親密美好,怎知道裏頭居然裝的是那種東西。她把那荷包湊近鼻尖,閉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似蘭非蘭,似麝非麝,一股幽香,出奇的好聞,的確是凝神靜氣的佳品,虧得他這麼煞費苦心。
上輩子,當那香味兒淡掉,他換藥之時,她是親眼見過的。
“殿下,你在做什麼?”
她沒有注意到他僵硬的身子,好一會兒才回過頭。回頭時,掛著滿臉尷尬。
“這是什麼?”她瞧那金線荷包繡工精致製作精美,很是喜愛,翻來覆去地琢磨著針腳和線路,琢磨了好久。
“是香料,能凝神靜氣,有助於睡眠。”他定是瞧她沒起疑心,放下了心,居然還好意思溫情地將她抱在了懷裏,讓她探究著手裏的荷包。而她居然也那麼不識凶險地躺在他懷裏,以為那是多麼溫柔幸福的港灣。
“噫,真的不錯。但這種香料不是應該放在枕頭裏麵麼?怎麼……”她斜眼看了一眼那被翻起的褥子,怎麼要埋到那麼深?
最笨她沒有回頭,沒有去看他的表情,任他轉著各種心思,最後居然還好意思親著她,摸著她的肚子,道:“他們說,這還有……還有……”
他那欲說還休的遲疑和挑逗,她自個兒琢磨出了羞人又懊惱的意思,當下也低落了起來。成婚四個月,雖說並不長,但是比她後婚的靈芽公主都懷孕了,就她卻毫無消息,前日她去拜見皇後,還被旁敲側擊過了。
是有多笨啊!那種虛情假意的四個月,已經經曆過一次負心了,她居然還在幻想著就算後來被辜負,至少前頭也是真心實意的,幻想著他是有過真愛她的。
“阿簡——”
門口的聲音喊到一半,猝然停止了。嶽行簡滿臉堆笑地抬起頭,望著他,揚了揚手中的荷包,一雙眼睛卻是極細致地盯著他。他的表情果然僵住了。
她依然笑著,道:“今日陽光好,我才想著要青衣把褥子都搬出去曬曬,哪知道褥子底下還藏著這好東西呢。這麼漂亮的荷包,是誰做的?”
上輩子,他細細安慰了她的低落,怕她因子嗣問題而不快活。她同時也擔心他因她低落而不開心,因此裝著一副不介意的態度,問他這繡工的事,還想學做一個了送給他。
真便宜他了!
“雲彤做的。”她從來不會對繡品荷包這種東西感興趣,也不會笑得如此歡暢,且歡暢背後明顯是嘲諷。他心中慌亂極了,不知道她到底知道多少,因此胡亂地扯了一個人的名字來。
“雲彤?”東宮太傅雲立榕的孫女?
呂頌遙話一出口就知道又犯錯了。他隻是最近見雲彤見多了,所以才不自覺脫口而出了她的名字,但幾乎是同時,一個念頭浮上,他心下定了定,以笑掩飾著,朝她走去。
“對,雲太傅的孫女兒,阿簡記得她嗎?”
嶽行簡搖頭自嘲道:“不太記得,我自來與京中閨秀來往不多。”
“所以,阿簡才不會繡荷包。”他伸手,要從她手裏把荷包接過去,她避開了他,問:“我為什麼要會繡荷包,這荷包能有什麼用?”她又忍著厭惡聞了那荷包一下,依然裝著笑,道:“而且很好聞,裏麵裝了什麼?”
這一次,他倒沒扯出什麼凝神靜氣來敷衍她,有進步地直接就扯出了“求子”的借口。大梁的確是有這種“厭勝”風俗,新婚畫符篆求妻子愛夫,也有用這種荷包藏褥底求子,上輩子……哎,說來丟人,她曾經就試過。卻哪裏想得到,那個口口聲聲要求子的人,居然給她下這種藥。
嶽行簡忍著將它摔倒他臉上的衝動,冷笑了一聲。“是嗎?”
她淡淡說著,將荷包埋回了褥子,又一層層掩好,再把枕頭也歸於原位。做完這些後,直接走人,經過呂頌遙身邊,眼角都沒有瞅他一下。
呂頌遙伸手握住她的手腕。“阿簡,你在生氣?”
她回頭來,又是這一副關心溫柔又小心翼翼的模樣,嶽行簡掐得指甲都要嵌進掌心了,好不容易才忍住了一拳揍上去的衝動。
她笑著,道:“我為什麼要生氣?我沒生孩子是事實,你想要孩子是天經地義,我為什麼要生氣?”
“不是我要孩子。”他解釋著,“隻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