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若是庶出子女,又要如何處置?”
“母不母,子不子,子女犯錯,姨娘要處以相同懲罰。”嫣雪頓了一頓,又說,“大小姐,您這樣做,恐怕不妥吧。”
“我的事還輪不到你一個奴婢置喙。”嫣雪是大夫人身邊的大丫頭,從來也沒幾個人敢這般和她說話,她臉上掛不住,隻道了聲是便退下了。
夏晴霜冷眼看著夏枳,“乖乖地跪著受罰,或是連累你母親受罪,你自己選吧。”
夏枳猛地抬頭,難以置信地看著夏晴霜,雙目圓睜,紅得幾乎要滴下血來。
“夏晴霜,你當真要如此嗎?”
“你打我那一耳光的時候,就沒想到要今天嗎?”她放肆大笑,鞋在夏枳的膝蓋上肆意碾壓。“你可知道,這鞋是我為了你特意挑的。”
夏枳記得,那鞋是皇後在新年時送給夏府的禮物,最精巧之處就在於鞋底是由玉石製成,夏日穿著涼爽宜人,且走起路來有股異香,如走在蓮花之上,美其名曰步步生蓮。她初次見大姐穿這雙鞋的樣子時就十分羨慕,她甚至偷偷地跑進大姐的房間穿上那雙鞋,隻是美夢在那一瞬間就輕易破碎,她被夏晴霜發現,夏晴霜硬說她來是為偷走那鞋,將她帶到大夫人房中狠狠地打了一頓,荊條抽打在腿上細密而深濃的痛楚是她一生都不想回憶起的痛。她如何能讓久病孱弱的母親忍受這樣的折磨。
眼淚一下子衝到眼眶,到最後竟被她生生吞咽,化成笑容凝在臉上。
夏晴霜被她笑得發慌,“你笑什麼?”
夏枳不理她,隻是仍兀自笑著,仿佛越笑,痛楚就越少,夏晴霜一怒,又發狠踩下去。
夏枳終於忍不住,呻吟出聲,雙手無力地扶在地上,撐住搖搖欲墜的身軀。夏晴霜心下一動,又狠狠踩向她的手掌。
十指連心,夏枳疼得幾乎昏厥,眼淚終於簌簌滑落。楊槐跪爬著過來拉住夏晴霜的腳,亦是淚水漣漣,“大小姐,我求求你,放過三小姐吧。”
“小姐?她算哪門子的小姐,”她的狠狠瞪了一眼楊槐,“還有你,你這狐媚子,若不是你勾引我大哥,他如何能被父親責罵?”她抬起腿,又要踏向楊槐的手掌。
“不要,”夏枳死死地抱住夏晴霜的腿,“你我的恩怨你我解決,別牽涉到旁人身上。”
“你這賤人!”夏晴霜掙脫幾次不成,氣急敗壞,右手又高高揚起。夏枳閉上眼,生生地就要受這一掌,她心中冷笑,這一對母女,當真隻有這一點本事。
忽地,一個疑惑閃現在她腦海中,這般蠢鈍粗俗的夏晴霜,怎麼能想出這般冠冕堂皇的理由來折磨她。
來不及細想,一聲脆響就如期想起,臉上卻沒有想象之中的疼痛。她緩緩睜眼,倒吸了一口冷氣。
楊槐的左臉高高腫起,眼淚滑過滲血的嘴角,讓疼痛更加劇了幾分。
夏晴霜狠狠啐了一口在楊槐臉上,“果然是賤皮賤肉,”作勢又要打夏枳。
“住手!”不遠處倏然傳來一個清脆如黃鸝的女聲,夏枳定睛一看,正是大夫人身邊的另一個大丫頭翠雨攜了嫣雪一同過來,“夫人仁慈,念在三小姐年少不懂事,再加上受人挑唆,就不再多罰你們,起來回去吧。
夏晴霜聞言,連忙道,“這怎麼可以呢?明明罰了又要收回,不是長他人誌氣滅自己威風嗎?”
翠雨冷笑,“大小姐覺得這他人是誰?您違逆夫人的意思就不算滅自己威風了嗎?”
夏晴霜咬咬牙,還是收回了腳,旋身離去,緋色的裙擺依舊飛揚,臨走時還不忘狠狠瞪她二人一眼。
翠雨連忙走過來,與嫣雪一同扶起她們。夏枳心中暗服翠雨,她是如此了解夏晴霜懼怕大夫人的心理,一句話就能切中要害,堵得她啞口無言。
夏枳的膝蓋又痛又麻,剛一起來就又跌倒在地,她又勉強著站了起來,若非那酸麻的觸感從腳心不斷傳上來,她幾乎要以為雙腿已不再屬於自己。
楊槐雙腿卻仍自如,看她如此情景,連忙過來攙扶她,眼中盡是擔憂,“你還好嗎?”
夏枳勉強一笑,輕點點頭,心中卻是不住冷笑。好你個大夫人,打個巴掌還要揉三揉,以為一點小恩小惠她就會感激她嗎?轉念一想,許是怕罰得太重,她與夏沉母子二人關係更加惡劣吧。夏枳扶著膝蓋的右手手指深深嵌入腫脹的皮膚之中,疼得她一激靈,腦袋卻是清醒了不少,心中也有了計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