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著他走路的是陳妘,一般而言,婦女是不可以隨便出門露麵的,但是因為這是沈複關鍵的一次出行,為了勉勵他,陳妘微微紅著臉蛋,在江陰縣人第一次看到她的驚歎讚美之下,陪著沈複走過了一路。
“到了南京,一切照顧好自己,選一家好一點的旅店,吃住不在乎這幾個錢,叫鐵劍好好跟著你,莫在外惹是生非……”
聽著她的絮叨,沈複心中的感動油然而生,兩人大袖之下的兩隻手越握越緊,沈複輕輕地對她一笑,一切都在不言中,她明白,沈複此行,眼神裏有著和以往玩世不恭不同的堅定,有誌在必得的信心。那就好,心裏隻有願他一帆風順,高中榜首。
這邊夫妻二人恩愛綢繆,那邊周英、楊鶴二人比肩同行,互相談些製藝技巧及以前科場上的見聞軼事,周英家學深遠,楊鶴勤苦過人,此行同去也是抱著必中的信心,江陰地處南省,人物俊秀,每一次的鄉試、會試總會有一兩個拔尖的人物,既然這一行江陰一共有二三十位去鄉試,指不定其中的魁首就在他們三人之中!
家裏的長輩人物對這三人進行了一番訓勉之後,三人拱手作別,紛紛上了船。
櫓聲嘩嘩中,三人帶著滿船的物品、侍從,坐著一條中號航船,隨著長江之水的濤濤東流下,向著應天的方向而去。
因為靠的很近,順風而行,船速很快,二三個時辰之間,就到了應天府城,也就是所謂的南京,這南京城六朝古都、虎踞龍盤,端的是好風水、好位置。洪武爺定鼎此處,眼光獨到。然而自從燕王靖難之役遷都北京之後,南京的位置就下降了一截,但從名義上來說,明朝留都南京仍有著重要的地位,有專設南京六部,同時亦有重兵把守環伺四周。
沈複等三位下船登岸,隻見南國風光在南京被極好地印證了,遊人如織,摩肩繼踵,出城入城的人遠處看來多如牛毛,再看城牆高聳巍峨,堅固無比,護城河水深艱險,端的是一座萬世金湯的大氣派城池。
“太祖定都此處,果然不是沒有原因的啊!”擅長於考據的周英油然發出感慨。
沈複笑道:“確是如此,可惜靖難之後,南都廢棄,要不然我等都算京兆人士呢。”三人聽了會心一笑。
楊鶴家境貧寒,也不愛交際言談,唯獨對於沈複等人還能夠稍與交接,江陰人都稱楊鶴為楊悶頭,可見他的為人了。同時他也是個心性堅定,性格執著之人,因為和沈複很熟,所以有些話倒還願意和他講講。
和沈、周二人帶著書童、家仆等浩浩陣勢不同,他就帶了一個蒼頭老人,又聾又瞎,幾乎不堪使喚,還好沈複能夠發現,撥了一個小廝給他隨身長侍,才解決了他的窘狀。
這時聽二人議論應天,他點頭笑道:“二位兄台到了城內可要謹言慎行,這裏可不比江陰啊!”
沈複和周英心頭一凜,心知楊鶴多在外遊學,見識廣博,他這麼一說是很有道理的,亂世紛紜,因言獲罪的豈是少數?
三人收拾停當,領著從人,通過了城門口的盤查,就進了這麼一座六朝古都,找到了一家上等客棧打紮,同時又要打點上下,忙的上躥下跳,不可開交。
而三年一度的鄉試也就開始在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