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複心中自是怒急,但卻很好地壓製了自己的情緒,片刻便讓自己冷靜了下來,反笑道:“原來是劉二公子,卻是失敬了。今日初會,確實要給沈複難堪不成。”
劉二正是劉氏排行第二的富家子弟,名儀字敬安,打小嬌生慣養,斷然是個無法無天的紈絝子。而劉氏也正如沈正所猜測的,是十數年前和沈正結怨的那家惡霸。因為沈正的嚴懲使他們損失了數畝良田,好幾家附籍民家,同時還落下了個裏通狄夷,狡猾奸民的評語。這十幾年來他們卻是牢記仇怨,當初他們也不是沒想過用銀子打點沈正,奈何沈正是油鹽不進,所以才有了那場衝突。
如今不知從何處探尋到沈正搬到了江陰,於是舉家南徙,銀錢開路無往不利,自是在江陰紮下了根。而劉家老爹於路途病故,臨終前還不忘囑咐兩個兒子牢記此怨,他們一家本來就是個睚眥必報的主,如今老爹又路途病故,便添油加醋又算在了沈家頭上。
劉家如今是二兄弟,老大是劉禮字恭為,納貢出生,學了點刀筆吏的舞文弄墨,卻也是頗經吏職,如今遷到了江陰,又在縣衙內打點上下,坐上了典史的位置。老二便是這跋扈的劉儀,白身,借著老哥的名義經商,無非是巧取豪奪。兄弟兩個配合無間,卻是幹了不少缺德事。
沈複卻還不知劉家的狀況,隻是本能的厭惡劉儀,本以為今日要費一番周折方能脫身,誰知道大舅子打獵回來剛好遇到這事。心裏頓時篤定,以大舅子的身手對對付這幾個流氓無賴式的人物總不成問題。
騎著高頭大馬,身後挎著長弓硬弩,佩著一把刀龍紋長劍,雄赳赳的大舅子陳飆黑著個臉帶著隨從的家丁慢慢靠了過來,經過劉氏車騎旁時,狠狠地瞪了劉儀一眼。
好比一隻被踩了尾巴的貓一般,看到沈複妻子出塵淡雅的麵容,還有敢對他怒目而視的這粗蠻大漢,他心裏的邪火陡升,不由高聲詬罵道:“給你難堪又怎的?”指了指身後約有二三十人的私家護衛,用折扇指著沈複的鼻子道:“沈複,你那無能老爹估計也給你說了當年發生的一些事了吧,識相的就乖乖縮起尾巴做人,否則,哼哼,叫你吃不了兜著走。”
又指著陳飆高喝道:“你這野漢子哪兒鑽出來的,你甭多管閑事,否則本公子連你一起教訓。”
擺出了一副看到白癡神情的沈複道:“劉公子卻是囂張的緊呐,你可知道你指的這位是誰麼?”
“管你是哪路貨色,帶弓挎劍的泥腿子,乖乖地將打來的野兔山雞趕回去好好塞你那無底洞去,沒事別在這兒礙眼。”劉儀指著陳飆鼻子吼道,同時對著剛剛出頭的那黑臉漢子道:“待會兒他要不走,鐵塔你就給他們點顏色看看。”那漢子陰陰一笑,點頭應諾。
陳飆的表情此刻隻能用精彩極了來形容,要知道在江陰縣敢這麼囂張跋扈地指著他鼻子說他的,不能說沒有,但是絕對不會超過五個,他和江陰的捕頭是過硬的交情,就是縣令見了他也還是給三分薄麵的。
但是今天竟然有個二世祖,還是那種他最討厭,最厭惡,每次看到幾乎都要主動找茬子教訓一番的紈絝子騎在他頭上撒尿。是可忍孰不可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