稽舟和眠花眼睜睜看著落長天身周一道幾乎亮瞎人的光亮後,世界歸於寂靜。
雖然什麼都聽不到,但爆炸一樣的衝擊帶起了氣流的翻湧,原本古井無波的不見淵忽然湧入了些靈氣,光亮迅速收縮為一點,又從那一點急速擴張,像個被吹大的泡泡,被那層光透過時,稽舟有一瞬覺得時間停止了,世界也不存在了。
一切都失去了意義,他不是他,他與一草一木沒什麼差別。
那層光飛快經過他,向四麵八方擴散而去,以千鈞之勢掠過目之所及的一切。
不知其高,不知其厚,不知其遠。
回過神來後,稽舟激靈了一下。
“剛剛那是什麼?”眠花驚魂未定地說道。
雖然那種感覺不好形容,但非要說的話,就像忽然被‘淨化’了。
不止如此,不見淵中因為靈氣的湧入,灰突突的石頭山忽然如同氤水一樣慢慢有淺淡的青綠色染上,從地苔,到草木,慢慢生長出參天大樹。
再去看剛才天裂似的天空,霧茫茫無明無晦的狀態散去,撥雲見日,再沒有什麼窺視著世間的眼瞳。
穿過層雲的縫隙,得見青空。
“不知道……那家夥是不是。”稽舟望著蒼穹,再一次感受到自身的渺小。
“道常無為,而無不為。將欲取之,必故與之。”
在萬籟俱寂時,他聽到誰梵唱般念誦著這句話。
將欲取之,必故與之。
好像有什麼結束了。
他這輩子已經許久沒傷心過了,可看著顯露出原樣的天穹,眼角還是會劃過一絲溫熱。
若論心跡,落長天本身並不是個多偉大的人,早些年他殺妖修魔修,是因為師父和同門。
後來他殺天道,殺諸神,是因為他想要改變一個人的命運。
天下蒼生、大道之行從來與他無關,如果他是個普通人,大概就是沒什麼誌向,每天勤懇幹活,老婆孩子熱炕頭的家夥。
但偏偏就是這樣的一個人,能保有至臻至純之心,做到了天下
“走吧,去看看外麵是什麼情況。”稽舟抬手擦了擦眼角。
真正的戰爭,從來都是於無聲處。
不見淵的變化外界也感受到了,一堆星君仙靈群龍無首,不知道裏麵發生了什麼。
他們歸來後,監兵星君趕忙迎上來詢問詳情,但兩個人都緘口不言。
那樣的動靜即使是神明,也是要傾盡全力的。
兩人的沉默似乎默認了一些不好的猜測,於是原本在某個人絕對力量製約下的天界,也同不見淵一樣,被新鮮空氣攪動。
落長天上位後提拔的那些新的飛升者和殘留下的老派針鋒相對,爭權奪勢,天界又自動開啟了新一輪的清洗。
古神新仙一一隕落,大地靈氣蒸騰,新飛升者眾多,後來者越來越強,以前那些毫無作為的神明們最終全部化為世界的養料。
“你說這貨有心機吧,他事事親力親為把自己作死了,你說他毫無心機吧,他又能準確把兩個不對付的人插在一起,讓他們自己鬥,這人到底咋想的。”
然而親眼見證了一切的兩人,一個固守朱雀天不理外事,一個老實做自己的小地仙,理一方水土。
“大概是,喜歡看樂子吧。”在眠花與蘇北的小院子裏,清歡邊劈柴邊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