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界原本是不需要神的。
大道無形,生育天地;大道無情,運行日月;大道無名,長養萬物。
日月交替,春秋流轉,四時有理,人恒受之。
而從某時某刻起,希望明日晴朗無雲,希望落雨滿河,希望草長葉落……生靈有念,故而生神。
神靈者天生地養,無父無母,無姓有名,無情無欲,至高至潔。
然而也許某時某刻,也會有誰生出一些私念雜音來。
神是不能有私的,於是將這些情緒抽離放逐,高天上的神明依舊無暇。
……
世間紛擾,人類無知渺小,耽於欲色,困於四障、五濁、六垢、八苦、十惡,不得解脫。
欲念交彙,化為苦海。
三界六道一切業障、癡妄,彙聚於地漏之處不見淵,經千萬年廝纏,便化為了所謂‘真魔’。
真魔即心魔。
壞東西多了,便需要更大的地方,於是出不見淵,為禍世間。
……
“你說半天這和你帶著我一起死有什麼關係?”
這副昏天暗地,無我無相的狀態,她宋某人雖然不是第一次見,但每次都有新感覺。
比如這次,她一睜眼,眼前亮光爆閃,聲音震得她耳朵疼,好像原子彈在她臉上爆炸。
隨即,她發現自己好像又死了。
她的男人,帶著她,一起死了。
“真魔侵蝕了時空邊界將異種引入,如果放任不管,天道還會變化。”這聲音直接出現在她腦子裏,聽不出語調,但語速特別快:“我,堵上了。”
“你還指望我誇你嗎。”
沉默,長久的沉默。
他好像真的指望。
宋曦沒有手,不然指定邦邦給他兩拳。
若說人死還有來世,他們現在的處境就像被流放在荒野中自生自滅。她被氣得夠嗆,兀自沉默著。
“曦曦。”然而腦海中的聲音並不放過她:“曦曦。”
他們兩個現在都沒有形體,算是某種奇怪的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狀態,她想捂耳朵也做不到,就聽他陰暗大boss壞笑一樣曦來曦去。
“別吵!”她大聲道。
怪笑一樣的聲音頓了一下,然後小聲了很多,依舊是不停叫著她,好像隻有這樣,才能確定她的存在。
從剛才起落長天其實一直沒問一個問題,就像屋子裏的大象的一個問題。
她到底是死是活。
他不在意她的狀態,也不在意地點,隻是覺得兩個人又在一起了。
或者是他死了,所以跟她團圓了,在時空的縫隙中也好,死前被無限拉長的幻覺也好,隻要不去深究,就像一場永遠不會醒來的美夢。
但宋曦並不這麼想。
為了恢複魘魔的身體,她花了不知多少年功夫,飽受摧殘,絕對,不能就這樣死了。
一開始她其實也有些疑惑自己到底是生是死,畢竟這模樣連個實體都沒有誰能不懷疑。
但她慢慢平靜下來,水神境和歸墟中她也是這樣沒有具體形態的模樣,她都可以對付的,不是嗎?
都已經是不用科學解釋的世界觀了,在這裏尋找唯物論是否弄錯了什麼。
這地方和歸墟很像,並不全是黑色,能量還是別的什麼在這裏扭曲交融,她能感覺到那些東西存在的實質感。
沒有形體,她就自己捏出一個形體。
當初她的筋脈被蠱蟲啃食盡斷,隻剩丹田中還保留著一線生機。
看著她這些年跟死人一樣動都沒動,其實她從來沒停下來過。
修士修煉吸收天地靈氣順著筋脈運行小周天大周天都是在筋脈中進行的,人可以沒有根骨,但不可能沒有經脈。不管人修、妖修、魔修,都是在這基礎上修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