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陟苾累壞了,將他帶下去休息!”見陟苾根本沒意識到他自己錯在何處,車鼻可汗心中的怒火更盛,猛地將頭轉向中軍帳門口,高聲吩咐。
“是!”立刻有四名親兵答應著快速走入中軍帳,不由分說抬起陟苾就往外走。後者心中,頓時委屈與絕望交織,扯開嗓子高聲抗議,“父汗,父汗,我沒有累壞,我也不是一時發暈。是你平時教我,對背叛者絕不容忍。如果今天不將處木昆部殺光,將來一定會有人其他人效仿默赫孚……”
“帶他下去,帶他下去!”車鼻可汗越聽心中越煩躁,皺著眉頭連聲催促。
陟苾說得這些,其實何嚐不是他自己心中所想?然而,此時此刻,主動請纓去執行屠滅處木昆部落的將領,卻不該是陟苾!
陟苾是他的親生兒子,命中注定要站在他這邊。特別是斷了雙腿之後,更是將一切都寄托在了他這個做父親的身上,無論如何,都不會生出其他心思。
此時此刻,他需要的是貴族、官員和將領們,爭相站出來表態,與處木昆部徹底劃清界限。並且主動請纓去屠殺處木昆部落的男女老幼。
如此,才能通過處木昆部落突厥人的血,將他麾下所有力量,全都擰成一股繩。而不是貴族、官員和將領們,都在各自的心裏開始為各自做打算,甚至學著默赫孚那樣,找機會脫離他的掌控。
“父汗,父汗,五千狼騎的確太多,我可以隻要三千。父汗處木昆部半個月之前,借口春牧戰場,去了渾河那邊,您千萬不能心軟,否則……”陟苾的聲音被夜風從帳篷外送來,字字句句,如同鬼哭。
“陟苾不懂事,讓諸位看笑話了!”車鼻可汗聽得心中宛若刀紮,卻強裝出一副淡然模樣,笑著向金帳內貴族、官員和將領們致歉。
“陟苾特勤也是一心為了汗國。”
“陟苾經曆的事情少,大汗不必苛責!”
“哈哈,末將年輕的時候,遇到事情,比陟苾特勤還要心急。大汗對陟苾,實在要求太高了!”、
……
眾突厥貴族、官員和將領們無法繼續裝聾作啞,卻紛紛順著車鼻可汗的話頭打起了哈哈。堅決不提領兵去屠滅處木昆部落這個茬。
處木昆部落不是同羅、仆固和葛邏祿那幫雜碎,屠就屠了。處木昆部落,也是阿史那的一個分支,身上流的是正統的狼神血脈。
唐軍殺來在即,突厥人自己還在互相砍殺,無論如何都不是一個好兆頭。更何況,處木昆部落最精銳的青壯男子,已經被阿史那默赫孚帶走,殺光老弱婦孺,並不會斷掉默赫孚的根。反而會跟此人結下不共戴天的大仇,執行者今後隨時都有可能被強迫血債血償!
“但是,陟苾剛才的話,卻沒有完全說錯。”遲遲聽不到自己想要聽的回應,車鼻可汗忍無可忍,終於決定強行逼眾人按照自己的意誌表態,“如果今天不將處木昆部殺光,將來一定會有其他人效仿默赫孚。所以,無論如何……”
“父汗息怒!二哥剛才的話,孩兒不敢苟同!”還沒等他把話說完,一個年青的聲音卻忽然在金帳的角落響了起來,隱約帶著幾分緊張,卻將反對的意思,表達得清清楚楚。
眾人愕然回頭,恰看見阿史那沙缽羅那張秀氣的麵孔。已經比去年剛剛從長安回來那會兒黑了許多,卻仍舊漂亮得如同雕塑。並且,隱隱約約,已經可以看到內在的棱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