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闕,你確定?”質疑的話,從洛古特和阿不思兩人嘴裏脫口而出。饒是唐言都說得不怎麼地道,他們倆也知道,玄闕和黑色門樓子兩者之間的意思,差別實在有點兒遠。
“對,應該就是那個,玄,玄什麼都護。玄就是黑,黑就是玄。另一個字的意思應該就是門樓。我們部落裏長老還說,早知道天可汗賞賜這麼豐厚,我們也該派使者獻幾輛高車去。”沒等駱履元解釋,胡笳已經眉飛色舞地接過話頭,“但是後來為什麼沒獻,我就不知道了。”
他心機不深,肚子裏有什麼便說什麼。薑蓉卻從這些話裏,清楚裏捕捉到了好幾個有用的信息。
第一,骨利幹人曾經短暫內附於大唐,其單於曾經主動派遣使者向皇帝陛下獻禮,也接受過大唐皇帝的冊封。
第二,大唐對於骨利幹的回贈,遠遠超過了後者獻禮的價值。所以引發了其他草原部落的忌妒。而奚族各部,當時已經被大唐納入瀚海都護府治下。想繞過瀚海都護吐迷度,直接向大唐皇帝獻禮,無疑,預示著奚族各部並不甘心接受吐迷度指揮,希望另起爐灶。
第三,骨利幹部落的貴族們,其中有不少人,應該知道大唐的實力遠遠高於自己,否則,也不會隔著幾千裏,主動派使者上門獻禮討封。如今,骨利幹人卻與突厥人勾結,背叛大唐,毫無疑問,是看到車鼻可汗造反多日都沒遭到大唐朝廷的征討,相信了李世民即將死去的謠言,才起了趁機撈上一票的念頭。
……
如此推測下來,她帶領大夥守住白鹿穀的把握,無形中就增加了三分。畢竟,試圖取大唐而代之和趁著大唐表現虛弱撈上一票,是兩種不同的心態。
前者為了達成階段性目標,可以不惜代價。而後者,則需要考慮所撈到的這一票,抵不抵得上其自身的損失。
“他們的鎧甲也不行,都是熊皮、虎皮和野豬皮,厚是厚,距離近了就擋不住弩箭。”見薑蓉頻頻點頭,雞祿奚部隊正胡笳大受鼓舞,繼續高聲補充,“需要注意的是他們的盾牌,都是用極北之地的木頭板子打造,厚三四寸,高七尺多。我們部落裏很多人戰後撿了他們丟棄的盾牌,拿回家洗一洗就能做馬車的底板用。”
‘缺乏打造甲胄和鐵麵盾牌的能力,但是膂力很強。’薑蓉立刻又總結出兩條有用信息,再度笑著向胡笳點頭。
“還有,還有……”胡笳越說越興奮,一邊搜腸刮肚地回憶,一邊高聲補充,“他們通常不戴帽子,打仗的時候才會戴上雙層生牛皮造的皮盔。後腦勺處的尾巴,是用來表明身份的。具體怎麼對應我不知道,但官越大,用的尾巴越稀罕。”
“剛才骨利幹單於身邊的親兵,後腦勺處拖的好像是狗尾巴。”阿不思聞聽,立刻在旁邊提供見證,“那幾個通譯,帶著狐狸皮帽子,腦後是狐狸尾巴。”
“我剛才好像看見了,有幾個人,戴著鹿尾巴,騎著馬向遠處去了。身份應該是傳令兵。”
“馬車旁有人,戴的是熊尾巴,官職應該是個伯克。”
洛古特和阿茹兩個,也立刻低聲補充。
正說得熱鬧之際,山腳下,又傳來一串低沉的號角,“嗚,嗚嗚,嗚嗚——”如冬夜裏的北風,將寒意直接送入了人的心底。
“骨利幹人要攻山?”洛古特第一個奔向瞭望塔邊緣,手按著圍欄,低聲判斷,“他們怎麼這般心急?連穀口都顧不上去找,直接硬往上爬?”
“他們不去找穀口才好。”駱履元手按刀柄,緊隨其後,“我帶人去堵住山路,層層布防。看他們能耗費掉多少人命,才能爬到山頂。”
話音落下,眾人臉上立刻湧滿了期待。紛紛湊到瞭望台北側,凝神向下觀望。
山路狹窄崎嶇,且很難被發現。哪怕骨利幹匪徒能夠找到,大夥兒隻要卡住幾處關鍵位置,也能讓匪徒們的兵力優勢無從發揮。那樣的話,大夥甭說堅守到援軍到來,就是堅守到明年這時候,也不在話下。
然而,眼前的情況,卻和大夥期盼中的,恰恰相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