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煩你帶領你的親信部屬,召集汗庭內所有老人、小孩、女人和傷號,把他們護送到你的別部暫避。在突厥人退兵之前,不要回來!”繞過桌案,將令箭親手交到沙木葉護手上,婆潤認真地吩咐。
“這……“沒想到婆潤竟然不讓自己參戰,葉護沙木愣了愣,滿臉猶豫。然而,很快,他就接過令箭,再度躬身行禮,”謝可汗信任,沙木誓死完成任務。“
‘老狐狸!’福奎和郝施突等人看了沙木一眼,心裏偷偷嘀咕。
當初婆潤對烏紇發起反擊,沙木就是偷偷將兒子送到婆潤麾下效力的別部吐屯之一。而在婆潤成功奪回可汗之位後,沙木也是對各項命令執行得最幹脆的吐屯。父子兩個一人留在汗庭為婆潤征戰,一人在別部埋頭壯大基業,短短幾個月,就都爬到了別人需要努力十幾年都未必爬得上的高位,風光無限。眼下,又通過積極表現,贏得了婆潤的信任,負責帶汗庭裏的老弱婦孺外出避難,不必參與即將爆發惡戰,裏裏外外都賺得盆滿缽圓!
然而,嘀咕歸嘀咕,他們卻不敢對婆潤這一命令,提出任何質疑。否則,非但會惹得婆潤不快,並且還會平白豎立起沙木、瓦斯這對父子強敵!
“第裏長老,麻煩你帶人,加固汗庭四周的鹿砦,以防敵軍偷襲!”婆潤深吸一口氣,走回桌案之後,繼續調兵遣將。
他父親吐迷度可汗去世得太突然,沒來得及教導他如何做一個可汗。他師父韓華傳授給他的本事,也僅僅限於理論。所以,他現在能夠學習並效仿的,隻有師兄薑簡。
而在他的記憶當中,薑簡隻是在做出決定之前,才會認真聽取各方麵的意見和建議。一旦做出了決定,就絕不再管周圍的任何聲音,隻管朝著目標方向努力。
“是!”第裏長老驚詫地看了婆潤一眼,果斷上前接令。
他發現婆潤變高了,非但身體在成長,氣質、精神以及其他方麵,也變得越來越有可汗的模樣。
他不知道這種成長,究竟因何而起。卻期盼婆潤能長得更快。
”何瑞長老……”“海得閻洪達……”將令箭交給第裏長老,婆潤繼續抓起第二,第三,第四支令箭,給先前跟葉護沙木站在一起的長老和官員們,分派任務。
至於先前怨天怨地,或者吵嚷著要整個汗庭搬遷到別處避禍的那些長老和官員,如福奎、郝施突等人,則裝作他們已經離開。
“可汗,老夫先前隻是盡珂羅啜之責。”眼看著婆潤將令箭一支接一支發了下去,卻沒理睬自己,長老福奎終於坐不住了,湊到帥案前,躬下身體解釋,“事實上,老夫永遠會跟可汗共同進退。”(注:珂羅啜,類似於長老會的會長。)
“可汗,老夫剛才雖然提議暫避敵軍風頭,卻不是想要逃走!”長老郝施突臉上也掛不住,邁步跟在了福奎身後。“既然可汗決定與突厥人死戰到底,老夫願意為可汗持盾護旗。”
“可汗……”“可汗……”其他幾個先前跟福奎和郝施突倆人在同一條戰線上的長老和官員們,也紛紛表態,不會在這個節骨眼上離開汗庭,要留下來與婆潤共同進退。
眾人心裏頭也都知道,想走很容易。婆潤剛才既然當眾允許大夥兒離開汗庭,返回各自所在的別部,哪怕說的是氣話,都不會出爾反爾。
但是,如果有誰真的走了,今後恐怕就不用再回到汗庭了。無論婆潤最後打輸了,還是打贏了,汗庭內,都不會再留著他們的位置。而他們所在的別部,也會為他們今日的臨陣脫逃,付出巨大的代價。
“當真?”知道這些人是被逼無奈,才選擇留下來與自己共同進退,婆潤心裏歎了口氣,笑著詢問。
“可汗,我等剛才說的話,可讓長生天做證。”感覺到迎麵傳來的巨大壓力,福奎心裏也歎了口氣,高聲發誓。
“長生天為證,我等願意留下來,與汗庭共存亡!”其餘長老和官員們,被逼得沒有了退路,紛紛硬著頭皮賭咒。
“那就煩勞福奎長老,帶領各位和各位麾下的嫡係親信,在鹿砦之後,挖一道四尺寬的壕溝,不必太深,能讓人掉進去之後,無法直接跳上來即可。”婆潤不敢讓這些人帶領兵馬去去與突厥狼騎交鋒,也不想讓這些人跟自己徹底離心,笑了笑,抓起一支令箭。
“這……”福奎猶豫了一下,上前接過令箭,躬身行禮。
這絕對不是他想要的結果,但是,比起別人為了汗庭存亡奮不顧身而自己卻在旁邊無所事事,總歸要好一些。
而有了這個任務做台階,接下來,自己再找婆潤主動請纓,對方也不至於太讓自己難堪。
“謝可汗,我等絕不辜負可汗信任!”長老郝托突看了看身邊的同僚,又看了看婆潤,硬著頭皮代替所有人表態。
他忽然發現,婆潤早就不是一個小孩子了。哪怕沒有大唐朝廷的支持,自己今後也休想能左右婆潤的任何決定。
刹那間,他心中好生後悔。
其餘長老和官員們,心中也追悔莫及。早知道這樣,還不如一開始就主動表態,要唯可汗馬首是瞻。弄到現在,活照樣得幹,險照樣冒,還沒給婆潤可汗留下什麼好印象。更沒能搬得動薑簡和杜七藝等人分毫,真是何苦來哉?
“我會親自站在鹿砦後,為全軍吹角助威!”衝著福奎、郝托突等人笑了笑,婆潤抓起最後一支令箭,給了自己,“突厥人不退兵,我絕不返回中軍帳,更不會離開汗庭半步。請所有長老督戰!若是我做不到,就如此箭!”
說罷,抓起令箭,一折兩斷。
他是回紇可汗吐迷度的兒子,也是大唐秀才韓華的關門弟子。他同時擁有回紇與中原兩家傳承。
他不信,自己會比車鼻可汗的兒子做得更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