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住七千五百和三千八百這個兩個數字,然後把草根和草葉,用布子包了,揣進各自胸口處!”反複算了三遍,將累加出來的數字低聲重申了兩次,梯達古一邊給弟兄們做示範,一邊認真地吩咐,說話的語氣中,不知不覺帶上來幾分決然。
“嗯!”他麾下的四名斥候答應得幹脆利落,看向他的目光,卻露出了幾分困惑。
“等會兒找到戰馬之後,立刻抄沼澤地那邊的近路返回汗庭,向婆潤可汗和教頭們彙報。如果途中遇到攔截,我和答印斷後,麥素、烏塗、庫魯先走。如果還走不脫,誰年紀大,是負責斷後。”梯達古不在乎口彩,繼續低聲安排,“哪怕咱們五個人死掉四個,都必須把今天看到的情況和草根草葉子,送到婆潤可汗手中。”
“明白!”四名斥候精神一凜,鄭重行禮。
梯達古不再多囉嗦,向四名弟兄點了一下頭,收好裝草根和草葉子的布包,轉身直奔三裏外的一處顏色發深的草地。
那片草地,從遠處看,除了顏色之外,與周圍的其他草地沒任何兩樣。然而,走到近處,地形卻迅速變陡,隨即,一路急轉直下。最後,竟然出現了一道兩丈寬,看不出究竟有多長的深溝。
這是草原上的季節河所致。當河水改道,或者枯竭,原來的河道就會變成幹溝,然後迅速被雜草和灌木給遮蓋。用來隱藏大隊兵馬,肯定不夠用。但是,將十幾匹坐騎藏在幹溝裏邊,卻不用擔心被路過者輕易發現。
拔出橫刀抽打雜草,以免被毒蛇偷襲,梯達古帶著其麾下的瀚海四名斥候,很快就找到了各自的坐騎和備用戰馬。翻身跳上馬鞍,五個人同時用雙腳輕輕磕打馬鐙,聰明的坐騎立刻邁動四蹄加速,又過來十七八個彈指之後,整個隊伍,就衝出了廢棄的季節河道,再度調頭向南疾馳而去。
他們所在的位置,距離瀚海都護府隻有一百二十餘裏。五個人對周圍的地形和地貌,都了熟於胸。故意選擇與敵軍大隊不同的方向,他們策馬狂奔,在二十裏外幾座低矮的丘陵之間轉向,又淌過一條已經到了枯水期的小河,沿著河南岸掉頭向東。
這條路,比突厥狼騎所走的那一條,距離瀚海都護府更近。然而,路上卻有不止一片丘陵,一條溪流,還要經過一大片沼澤地。不熟悉道路的人,很容易就在那些看不出太大區別的丘陵之間繞暈了頭,甚至被忽然變深的溪流,或者沼澤地中的爛泥坑,奪走性命。
而對於梯達古和他的同伴們,則不存在迷路或者丟掉性命的風險。在回紇各部沒受到威脅之前,他們不止一次來丘陵附近放牧,來沼澤和溪流附近打獵。對這裏和自己家一樣熟悉,即便閉上眼睛都不會掉進那些天然的陷阱。
“下馬,咱們吃些幹糧,給馬也喂點兒精料,再讓它喝點兒溪水。”在彙入的沼澤地的一條小溪旁,梯達古老練地帶住了坐騎,低聲吩咐。“前麵的沼澤地裏,我記得水有毒。牲口喝了之後就會拉得跑不動路。”
他麾下的四名斥候已經跑得口吐黃沫,相繼帶住了坐騎,跳下來,扶著雙腿大口大口地喘氣。
梯達古搖搖頭,也跳下坐騎,從備用戰馬身後解下裝馬料的袋子,用雙手捧著馬料,伺候兩匹戰馬進食。
戰馬頗通人性,一邊用舌頭舔食精料,一邊發出“噅噅”的叫聲,仿佛在向他表示感謝。梯達古笑了笑,用肩膀輕輕蹭了兩下戰馬的脖頸,隨即用目光在溪流旁搜索,試圖找一些仍舊保持著鮮嫩的草芽,以酬謝戰馬的辛勞。
然而,當目光與溪流接觸,他的兩隻眼睛立刻瞪了個滾圓,緊跟著,丟下精料,拔刀在手,迅速四下環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