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唐國斥候,也非常懂得保存體力。即便明知道追兵就在其身後,也非常規律地停下來做短暫的休息,並且努力保持戰馬的食物供應。在好幾處馬蹄和糞便密集之處,阿布都於草叢中找到用雞蛋炒過的黑豆顆粒。
那名唐國斥候,性格還異常堅韌。哪怕是在逃命途中,也不停地製造陷阱。大半日追下來,阿布這邊已經又損失了七匹駿馬,還有兩名嘍囉從馬背上摔下來之後斷了大腿,不得不由專人帶著半途折返。
一路追到現在,大食匪徒首領阿布心中對那名唐國斥候,越來越欣賞,甚至生出了幾分惺惺相惜之意。不過,惺惺相惜歸惺惺相惜,他卻不會放對方離開。並且清楚地知道,對方的體力已經到了極限。
最近唐國斥候停下來修整的位置,間隔已經越來越短。原本還有二十裏,如今已經隻有十一二裏出頭。這說明,此人在馬背上已經坐不穩身體,不得不頻繁停下來恢複體力。而隨著時間的推移,此人會越來越疲勞,直到在馬背上睡著,然後直接墜落於地。
“向南,唐國斥候向南拐了!”前方又傳來興奮的大叫,卻是阿齊茲通過地上的馬糞和馬蹄印記,判斷出目標再次調轉了逃命方向。
“他想過河!”大食匪徒首領阿布,立刻就猜出了對手的打算,獰笑著發出命令,“阿庫巴,你帶著第一,第二什,加速追上去,到河岸邊堵他。如果他跳水求生,就讓他見識見識咱們的水性!”
“是,謝赫!”
“追,到河畔去堵他。”
“唐國斥候以為咱們跟突厥人一樣,不會遊泳。這次,讓他長長見識!”
……
同樣已經疲憊到了極點的匪徒們,立刻精神大振,七嘴八舌地回應。隨即,整個隊伍一分為二。其中兩小隊匪徒跟在小頭目阿庫巴身後拔馬向南,直撲二十多裏外的河岸。
塞外各族很少有人熟悉水性,甚至有個別部落,認為洗澡會惹怒天神。而他們中間,卻有幾個人是可以在海裏徒手捉魚的高手。那名唐國斥候想要借助草原上的季節河擺脫他們的追捕,簡直就是白日做夢。
“阿齊茲,你繼續追蹤唐國斥候留下的痕跡。我帶著其餘弟兄,跟在你身後。”目送阿庫巴等匪徒遠去,大食匪徒首領阿布,又下達了第二道命令。“此人狡猾,弄不好半路上又會掉頭折回來!”
“是!”阿齊茲將剛剛攪過馬糞的手朝鎧甲上抹了抹,答應這跳上坐騎。
“唳!”半空中隱約有鷹啼傳來,大食土匪頭目阿布微微一愣,迅速舉頭張望,卻隻看到一個巴掌的小黑點兒。
不是死掉的那隻獵鷹複生,而是一隻野外生長的土著。遺憾地歎了口氣,他策動戰馬,跟上麾下嘍囉們的腳步。
兩夥匪徒相互配合,堅決不給目標脫身的機會。又過了大約半個時辰,終於在靠近季節河的一片蘆葦蕩旁,鎖定了胡子曰的身影。
正如大食匪徒頭目阿布先前的判斷,胡子曰原本打算渡河逃生。然而,還沒等抵達河畔,就已經被搶先一步到達的阿庫巴等匪徒發現,並且大呼小叫地堵住了去路。
不得已,他隻好策馬沿著河畔繼續向西奔逃,還沒等把阿庫巴等匪徒甩開。阿布、阿齊茲等匪徒,已經循著他留在草地上的馬蹄印記,追了上來。
匪徒們繼續兵分兩路,一路貼著河岸橫插,一路從北向南包抄,很快,就將他逼到了蘆葦蕩中。
時值初秋,蘆葦長到了兩人多高。胡子曰騎著馬紮進去,轉眼就又消失了蹤影。然而,大食土匪頭目阿布,這一次卻絲毫都不著急。
隻見他,先挑出五個水性最好的匪徒,脫掉衣服,在岸邊隨時待命。然後又指揮著手下的其他匪徒們,沿著蘆葦蕩的外圍,兜成一個巨大的圓弧。最後,則命令圓弧周圍的匪徒們,全都跳下了坐騎,三人一組,從圓弧外圍向內,展開了拉網式搜索。
常年在不同地域征戰所積累的經驗,再次幫助阿布做出了正確決定。蘆葦的下半截長在水中,深淺不一。長長的葉子與倒伏的水草相互纏繞,幾乎是天生的絆馬索。目標策馬在蘆葦蕩中穿行,未必比徒步更靈活。
而目標所騎乘和攜帶的戰馬,隻要移動,就會壓倒大片的蘆葦,並且發出清楚的聲響。他和他手下的“神仆”們,隻要找到大片蘆葦被壓倒的痕跡,再仔細傾聽周圍的聲音,就能重新鎖定目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