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二人,一個姓陳,名元敬,表字守禮。另一個姓李,名思邈,表字致遠。都和薑簡一樣,心中懷著一個俠客夢。所以,平時很談得來。得知杜七藝要跟他舅舅胡子曰一道,去塞外尋薑簡回家,便死乞白賴跟了過來。
胡子曰拒絕不了自家外甥和外甥女,自然也拒絕不了他們。但是,卻跟所有年輕人約定明白,最遠隻能到達受降城。然後幾個年青人就結伴返回長安。
杜七藝等人,在長安時滿口答應,到了受降城之後,卻又故技重施,死乞白賴要再送胡子曰一程。
胡子曰被纏得沒辦法,才又答應眾人,送出百裏為止。反正受降城百裏之內,應該還在大唐燕然都護府的威懾範圍,輕易不會有馬賊過來找死。
卻不料,才送出了不到五十裏,就已經收到了馬賊追殺幾個年輕人的警訊。
“當時,舅舅根本不知道被馬賊堵在山上的人是你……”杜七藝對胡子曰佩服得五體投地,帶著幾分自豪講述。
從決定出手相救,到製定疑兵之計,再到大夥齊心協力,一邊用戰馬拖著臨時紮成掃帚製造煙塵,一邊向突厥飛鷹騎身後迫近。這個過程,說起來需要的時間可就長了
好在有杜紅線又折回來提醒,薑簡才沒忘記了胡子曰給自己安排下的任務,帶著杜七藝等人一道,將坐騎給獲救了少年少女分了,兩人一匹,輪流騎著向受降城返回。
接下來發生的事實正如胡子曰所預料,大夥才走了不到二十裏,就遇見了一支前往長安的商隊。規模極為龐大,光是用來運送貨物的駱駝,就不下一千頭。
帶隊的大當家是一名粟特人,姓安,名慕華。起先被滿身塵土的胡子曰等人嚇了一大跳。待得知他們並非馬賊的探子,而是想要租駱駝護送落難的少年少女們返回受降城的大唐刀客,頓時如釋重負。
隨即,此人大手一揮,免費拿出了十五匹駱駝,借給少年少女們乘坐。並且主動邀請大夥與商隊結伴而行,以免該死的馬賊去而複來。
胡子曰當然求之不得,立刻向安大當家行禮致謝。然而,接過了商隊提供的駱駝之後,卻沒有讓大夥合並入商隊之內,而是帶著所有人,不遠不近地跟在了商隊之後。就像幾頭小鹿,跟著一支規模龐大的鹿群。
“胡大叔,為什麼說好了同行,卻不跟商隊合在一起走?”薑簡看得好生納悶,卻知道胡子曰這麼做肯定有其緣由,找了個停下來讓牲口歇緩體力的機會,湊到對方麵前,認認真真地請教。
“商隊販賣什麼貨物,裏邊有多少刀客和夥計,都是人家的秘密!”胡子曰最喜歡的就是他這一點,求知欲旺盛,從不因為是官宦子弟,還讀了很多書,就自命清高。因此,想了想,低聲傳授,“安掌櫃肯借給咱們駱駝,已經是人情,咱們再進去窺探別人的秘密,就越界了。即便咱們沒有窺探的打算,他們為了提防馬賊的探子,心裏頭也不會踏實。”
“噢——”薑簡立刻就明白了其中道理,紅著臉點頭。
如果這些道理,他出塞之前就懂,他肯定不會進入蘇涼的商隊。當然也遇不到後麵的一大堆危險。
隻是這些道理,永遠不會寫在書本之上,四門學裏頭,也不可能有教習會向學子們傳授!
“此外,從西域到中原,沿途到處都是馬賊,危險異常。陌生人硬湊在一起,彼此都很難放下戒心。”見薑簡孺子可教,胡子曰就又犯了當老師的癮,想了想,繼續低聲說道,“戒心強了,稍不留神,彼此之間就可能起衝突。屆時,對雙方都不是好事。倒不如從一開始,相互之間就保持足夠的距離。”
“嗯。”薑簡聽得心服口服,再度認真地點頭。
“別覺得出來闖蕩簡單,特別是塞外這種沒王法的地方,門道多著呢。”胡子曰越說越來勁兒,用馬鞭在半空中比比劃和,“要不然,絲綢和茶葉絲綢,出了玉門關價格就能翻三倍,怎麼不見人人都去經商發大財?怎麼應付沿途稅吏,怎麼跟沿途部落打交道,怎麼才能避免馬賊的窺探,都是學問……”
仿佛又回到了長安城內的快活樓,他說得眉飛色舞,薑簡聽得如醉如癡。
在薑簡眼裏,胡大俠好像什麼都懂,從闖蕩江湖到兩軍爭鋒,從處理牲口內髒再到絲綢之路上販賣貨物,幾乎就沒有胡大俠不知道的東西。
然而,很快,他就發現自己大錯特錯了。
胡大俠也有不懂的地方,比如大唐官員們的心思。
就在他兩腳踏入受降城內的客棧,剛剛鬆開一口氣的瞬間,身背後,忽然有大隊兵卒策馬狂奔而至。為首的一名校尉,將手中橫刀一擺,高聲斷喝:“哪個是薑簡?出來!你進城時的彙報,可疑之處甚多,跟我們走一趟,張參軍要當麵跟你核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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