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確,你沒做錯任何事情。”握著戰馬韁繩的左手,也被珊珈雙手輕輕包住。她的聲音,與她的手掌一樣溫柔,“至於把人想得太好,是因為你以前見到的壞人太少。”
“我……”薑簡忽然覺得很不好意思,熱流從心底湧起,刹那間燒得他滿臉通紅。
他知道,這一刻,很多人都在看著自己。而胡大俠說過:當家的不能喊窮。
如果自己沒等交戰,就先被史笸籮背叛之事擊垮,整個隊伍中的所有同伴,今日恐怕都無法逃出生天。
看了看滿臉鼓勵的珊珈,又看了看滿臉緊張的阿茹,他輕輕掙脫二人的手掌。舉起長劍,在半空中虛劈了兩下,笑著宣布,“大夥別擔心,我沒事兒!剛才不過是有點兒累了,走了一會兒神而已。剛才那個家夥叫阿始那什麼來著?蕭術裏,洛古特,你們兩個跟我一起出去會會他。來而不往非禮也。他會使陰謀詭計,我就讓他知道,什麼是魯班門前耍大斧!”
“好!”蕭術裏和洛古特甭管聽懂沒聽懂,卻雙雙如釋重負,毫不猶豫地點頭。
“我跟你們一起去!那個絡腮胡子,叫阿始那陟苾,是車鼻可汗的二兒子,最是歹毒。師父就是被他害死的。”婆潤也瞬間將心擱回了肚子裏頭,舉起角弓主動請纓。
“你有馬嗎?”薑簡非常多餘地問了一句,隨即,目光就落在了對方的坐騎上。
是一匹純黑色的良駒,神俊絲毫不亞於自己的雪獅子。可惜雪獅子落在了奸商蘇涼手裏頭,然後就不知所蹤。
“我的射術還湊合,七十步之內,十箭至少能射中六箭。”知道薑簡對自己缺乏了解,婆潤主動介紹,“此外,我先前一對一跟突厥飛鷹騎交戰,沒輸給他們之中任何人。”
後一句,薑簡毫不懷疑。否則,婆潤早就死在突厥騎兵的刀下了,根本輪不到自己來救。
笑著衝對方點了點頭,他果斷作出決定,“那就跟上,一會兒我把阿始那陟苾叫出來說話,你自己尋找機會。記住別戀戰,一擊不中立刻撥馬回山。這個位置,戰馬肯定衝不上來。必要時,你得舍棄坐騎,徒步往上爬。”
“我明白!”婆潤拍了拍黑馬的脖頸,帶著幾分不舍點頭。
“薑簡——”珊珈猶豫再三,忽然伸手拉住了戰馬的韁繩,“不要衝動,那個絡腮胡子狡詐,剛才都不肯靠近到一百步之內……”
“我知道!”薑簡笑著用左手拉住馬韁繩的另外半段,柔聲補充,“我不光是要去以牙還牙,還希望能拖延一點兒時間。此地距離白道川已經沒多遠了,拖得越久,咱們越有機會平安脫身。”
“那,那你自己小心。”珊珈猶豫了一下,緩緩鬆開了韁繩。
“駝城交給你,阿茹和烏古斯!”薑簡又笑著交代了一句,雙腿輕輕磕打馬鐙,“現在,麻煩幫我們開一條縫隙。”
“嗯!”珊珈沒勇氣繼續阻攔,溫柔地點頭答應,然後默默地走到駝城中央,親手解開剛剛拴好的韁繩,驅趕駱駝,為少年們打開一條通道。
緩緩退開半步,她肅立,抬手撫胸,與金花一道以注目禮,送勇士出征。
她記得很多年前,波斯首都泰西封即將遭到大食軍隊攻擊之時,她就與自己的母親一道,站在城門口做過同樣的事情。
那些出征的勇士當中,很多人都跟薑簡一樣的年紀。一樣從小被長輩們照顧得無微不至,一樣沒見過世間醜惡,所以本能地相信所有人。
那天,她母親當眾承諾,待擊退了大食強盜,就將她嫁給作戰最勇敢的少年。無論對方的出身貧富還是貴賤。
那天,所有少年都一去不回。
恐懼與緊張,忽然從天而降,瞬間籠罩了她的全身。她伸出手,不去一切地去抓薑簡的戰馬韁繩。然而,卻抓一個空。
“珊珈姐姐,不怕!”一雙細細的胳膊,從背後抱住她。阿茹的聲音,同時在她耳畔響起,“那時他們的命運,也是他們的榮耀。咱們不該阻攔,也不可能阻攔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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