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坡很陡,地麵上布滿了碎石和雜草。戰馬的四條長腿緊張得一直在打哆嗦,有好幾次因為踩在了打滑的碎石頭上,都差點與背上的薑簡一起,摔成滾地葫蘆。
然而,非常幸運的是,最終它還是在薑簡的全力配合下,重新站穩了身體,一步接著一步,慢慢地走完了這段最陡峭的山坡。
“這樣也好,至少,突厥人不用再指望騎著戰馬衝陣!”緊張得手掌心全是汗,薑簡苦笑著搖頭,隨即,在馬背上努力坐直身體,扯開嗓子高聲發出邀請,“阿始那陟苾,不要走得那麼快。薑簡在此,想要我的命,你自己過來取!”
“阿始那陟苾,婆潤在此,想要我的命,你自己過來取!”一個聲音,從他背後響起,略顯稚嫩,卻同樣毫無畏懼。
“阿始那陟苾,薑簡和婆潤都出來了!你有種過來跟他們放馬一戰!”見薑簡和婆潤開始出招,蕭術裏和洛古特兩人,也迅速坐直了身體,扯開了嗓子幫腔。
正被親信們的簇擁著下山的阿始那陟苾,早就注意到了來自背後的動靜。隻是弄不清楚四個少年為何離開了駝城,也認不出四個少年的身份。此刻聽到薑簡和婆潤兩個自報家門,立刻皺著眉頭帶住了坐騎,“籲——”
“阿始那陟苾,大唐左屯衛郎將韓華,是不是死在你手裏?”薑簡聲音緊跟著又傳了過來,帶著濃重的輕蔑與憤怒,“好一個阿始那家族有諾必踐,說過的話不想認賬,把聽到的人都殺掉就行了。”
‘不給敵人足夠的思考時間,這樣,他就永遠猜不到你想幹什麼。’此乃大俠王伏寶的絕招,胡子曰的故事裏,出身寒微的王伏寶,就是憑借這一手,將前來征剿他的大隋名將來護兒打得滿地找牙。
薑簡不確定這招是否真的有效,但是,此時此刻,他在書本上學過的各種計策,都遠不如胡子曰在故事裏所講的計策,更貼近眼前實際。
剛剛拉住坐騎的阿始那陟苾顯然被他的話激怒,猛地撥轉了馬頭,逆著山勢直衝而上。他身旁的親信們大驚,一邊高聲勸阻,一邊策動坐騎緊緊追隨。
五十名突厥騎兵,加上一個阿始那陟苾。而自己這邊,隻有四個人!薑簡緊張得心髒狂跳,目光也縮成了一根針。
然而,卻沒有立刻拔劍,隻是冷笑著將刺激對方的話,一句接一句往外拋,“你也知道你們父子的作為,丟人現眼麼?所以才想把婆潤也抓了去滅口?”
“那天宴席上,拔野古部,仆固部,都播部,桀戛斯部的大可汗,也都看見了。你是不是也要殺了他們?”
“栽贓陷害,被客人識破,又在天裁中輸了。客人寬恕了你,你卻用塗了毒藥的匕首刺死了他。嗬嗬,就你們父子兩個這德行,也配姓阿始那?不知道阿史那燕都如果在天有靈,會不會被羞得抬不起頭來!”
阿始那燕都,乃是阿始那家族最偉大的祖先。在位之時,聯合南方的中原王朝,西敗囐噠、東卻契丹、北並契骨,威服塞外諸部,打下了巨大的突厥帝國。後世所有突厥男兒,都以此人為榮。
此刻聽薑簡將車鼻可汗的行徑與阿始那燕都做比較,阿始那陟苾身邊的親信們,頓時一個個又羞又氣,扯開嗓子破口大罵。
“嘴賤的小兔崽子,我先殺了你!”阿始那陟苾,則怒不可遏,雙腳不停地用磕打馬鐙,催促坐騎加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