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剛落,耳畔已經又傳來第二波馬蹄聲,“的的,的的,的的……”,隨即,又是三名背插角旗的信使,從大夥眼前急掠而去。
“莫非是生擒了龜茲可汗?”眾酒客愣了愣,刹那間,振奮莫名。
雖然大唐滅了龜茲,朝廷也不會多發一文錢到他們頭上。可是,作為唐人,他們至少覺得與有榮焉?
更何況,龜茲被滅,接下來肯定會有祝捷、獻俘等一係列大型慶典。大夥會有許多熱鬧可看不說,身邊也將要陡增許多賺錢的機會,誰不感覺精神振奮?
“恐怕不是龜茲,信使背上插的角旗,三紅一黑,三紅代表是緊急軍情,一黑表明軍情來自正北方。”偏偏胡子曰的鐵杆崇拜者當中,有個人喜歡潑冷水,忽然站起身,皺著眉頭說道。
眾酒客頓時被掃了興,紛紛轉過頭,低聲向說話者斥責:“別胡說,北麵的突厥人早就降了,能有什麼軍情!”
“就跟你曾經從軍多年一般?人家胡大俠都沒開口呢,哪有你一個小毛孩子顯擺的份兒!”
“誰家的野孩子,毛長齊了麼?”
“滾,滾,烏鴉嘴,真晦氣!”
……
說話者是個少年,也就十七八歲模樣。沒想到大夥因為自己年紀小,就認定了自己在信口雌黃,頓時被憋得麵紅耳赤。
“薑簡,你能認出信使背後的角旗所示含義?誰教的你?”胡子曰的確是個當大哥的料,見少年人被氣得眼淚都要流了出來,主動站起身,利用詢問的方式替他解圍。
“我姐夫教的!四門學裏的劉教習也教過。”被稱作薑簡的少年,素來敬服胡子曰。聽對方問,立刻顧不得委屈,拱拱手,啞著嗓子回應,“北方乃是玄武,黑色。而龜茲在西方,信使應該用白色角旗。信使背後有一根黑色旗,意味著敵情在北。而另外三竿紅色旗,則代表著消息的緊急程度,軍中規矩,日行三百裏一杆紅旗,六百裏加急以上,才是三杆。”
“你姐夫韓,韓秀才真的這麼教過?”酒客當中,有幾個是老主顧,知道少年的根底,拱了拱手,鄭重詢問。
其餘酒客聞聽,立刻齊齊閉上了嘴巴。看向少年薑簡的目光裏,卻陡增許多困惑。
這年頭,秀才地位遠在進士之上。凡高中秀才者,至少是六品官起步。而四門學,則是太學的一個分支,裏邊專門收錄官員子弟。
少年薑簡的姐夫是秀才,自身又是太學生,照理,不該出現於快活樓這種專門給販夫走卒添肚子的下等酒館才對。怎麼此人,非但不嫌葫蘆頭醃臢,並且成了胡子曰的小跟班兒?
“我姐夫當然這麼教過,姐夫奉旨出使後突厥之前,專門教過我,如何辨認信差身後的標識。”少年薑簡這輩子最佩服兩個人,一個是大俠胡子曰,另外一個,就是自家姐夫韓華。聽眾人問,立刻滿臉驕傲地高聲補充。
眾酒客們聞聽,立刻不敢再質疑薑簡的判斷了。一個個將頭看向長街,滿臉困惑,卻無論如何都猜不出,這年頭,北方還有什麼不開眼的勢力,敢冒犯大唐天威?
而那薑簡,終究是少年心性。見酒客們不再質疑自己,心裏的委屈也就散了。又叫了一壺好茶,一邊與周圍幾個年紀差不多的同伴分享茶水,一邊繼續聽胡子曰講執失思力和契苾何力的英雄事跡。
胡子曰卻有些心不在焉,一邊講,一邊不停地抬頭向外張望。就等著下一波信使出現,好仔細分辨,其背後的角旗,是否如薑簡所說的那樣,一黑三紅。
還沒等看到結果,樓梯口,忽然衝上來一個小小的身影。三步兩步就來到了薑簡的桌案前,高聲叫嚷,“子明,子明,你居然還在這湊熱鬧。趕緊回家,你姐姐暈倒了!”
“什麼?”薑簡被嚇了一跳,縱身跳起來,拉住了報信人的胳膊,“小駱,你別嚇唬我?我姐身體好好的,怎麼可能暈倒!”
“剛剛,剛才禮部來了一個老頭,說,說突厥別部叛亂。你,你姐夫被什麼鼻子可汗給害死了!”那報信的少年小駱也是個愣頭青,想都不想,就直言相告。
“啊——”薑簡如遭霹靂,目瞪口呆。愣愣半晌,一把推開前來報信的小駱,縱身越出窗外。隨即跳上一匹自己寄放在門前的白馬,風馳電掣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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