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聲貓感到奇怪,這牛客“影跡無蹤”的話怎麼會說的?隻聽顯紹又說:“住一個地方,要把那地方的窩修好,這是我們山底人的規矩。”
哈聲貓看棚頂有好幾處爛了個漏洞,但一時又幫不上什麼忙。正想無話找話與他談一談,猛聽一聲鳥叫,哈聲貓脫口而出:“貓頭鷹。”
“那不是正宗的貓頭鷹,是綢紋。”
“不都叫貓頭鷹的嗎?”
“貓頭鷹有好幾種的,大的叫狠虎,小的叫鵂鶹、綢紋,黑毛的叫鵂鶹,毛色綢紋花斑的叫綢紋。你打獵打一世了,怎麼連這都不懂?這裏沒有大的野貨,所以狠虎一般是不會來的,來捉香驢鼠的,不是鵂鶹,便是綢紋。”
話不甚投機,哈聲貓聽所謂的綢紋頻頻怪叫,估計香驢鼠也快會出動了,便呼著老黃出門去。
哈聲貓開始扳放捕捉香驢鼠的機關踏籠。他取大岩扁,將大岩扁一端著地,另一端用柴捧支著,柴棒下有一根椏杈,椏杈上拴一條可活動的小柴梗做啟動機關,柴梗上拴上一小塊生番薯做誘餌。香驢鼠吃誘餌時,觸動橫放的柴梗,啟動機關,岩扁即刻落下,就被壓住。機關踏籠土名就叫岩撞,哈聲貓一共放了二十多個這樣的岩撞,布置在香驢鼠可能出沒的地方。
早上,顯紹一覺醒來,但聞肉香。趕忙起床,哈聲貓正在熏烤香驢鼠。鼠皮被烤得焦黃,綻裂開來,香氣就從那裏撲鼻而來,顯紹直流口水。
“哇,那麼多啊,一二三……,有十幾隻咧。”顯紹內心喜悅,溢於言表。
“你說這是臭鼠還是香驢鼠?”
“老兄,我又沒吃過這玩意,隻是討厭家裏的老鼠,看那樣子也惡心。”
“嘿嘿,這東西像燂狗一樣,皮毛需要燂的。”
燂狗用稻草最好,燂香驢鼠看來用這裏的遊衣草最好,火力不十分猛,點著了一燎就完了,火候好把握。哈聲貓得意地說:“橫峻的香驢鼠耳朵稍小,正宗,那麼好的東西滿地跑,原來你橫峻人都不知道……”
“你想想,別的好吃的東西還吃不過來呢。”
“這裏真是生兒育女繁殖後代的好地方啊。”哈聲貓由衷感歎,“這裏真是……”突然想起了什麼,問顯紹,“昨晚你聽到狠虎叫了嗎?”
顯紹口齒不清地說:“香驢鼠多的地方,鵂鶹、綢紋自然多,狠虎是不可能有的。”
聽顯紹說這話,哈聲貓吃不準他昨晚是否聽到大型貓頭鷹的叫聲,或許他聽到了卻不好意思承認,用這話搪塞。哈聲貓說:“那叫聲真嚇人,昨晚我幾次想把你叫醒,我知道要真遇到什麼大的情況的話,老黃是不頂用的。但我想讓你睜眼一下子看到有那麼多的香驢鼠,給你一個驚喜,才沒叫醒你,讓你豬一般的睡個夠。”
這下子顯紹覺得自己完全被哈聲貓捋直溜了,一切都得聽他的調排。哈聲貓要去哪兒看,顯紹就前麵開路帶他去。什麼金子尖、聖子山啦,隻要有點名堂說說的地方他們都去實地看了。哈聲貓覺得愜意極了,嘴裏總是念念有詞:“七星怎麼是九星……”
顯紹不懂他念叨什麼,卻並不敢衝撞他。哈聲貓更是問這問那的,顯紹都是有一說一、有二說二地與他搭話,隻是談及寶藏的事,顯紹翻翻白眼說:“其它的事我也不大清楚,你問芙蓉村裏的老人好了。”
“不,”哈聲貓堅決地說,“老人不一定會知道,關鍵是懂不懂,比如紫燕,她比誰都通。”哈聲貓心裏略有知覺:顯紹這牛客可能粗中有細,將要談及金銀財寶的事他幹脆就推說不知道了。不過說實在的也不能太為難他,說不定這是他家族的秘密,將心比心,換個角度說,假如我是他,我也會這樣說的。
站在高處總覽橫峻,哈聲貓有了新的感悟:“當年陳虞之兵敗逃到這兒避難,說不定還有救。”
“哪裏,宋朝當沒的時候,文天祥兵敗被俘,張世傑全軍殉國,楊太妃聽政,陳宜中要把行朝遷到越南去也沒遷成,陸秀夫隻好抱著小皇帝跳海了。陳宜中逃到越南,後來元軍又攻占了越南,他逃到泰國準備借兵複國的,也未成功,最後死在泰國。都說兵敗如山倒,元兵還容你陳虞之的兵馬在這兒登寨?老太公振者公逃到這裏改姓鄭以後才沒被抄斬呢。”
顯紹知道的還真不少,哈聲貓用驚奇的目光看著他:“牛客怎麼知道的這麼多啊?”
牛客經不住恭維,凡自己知道的關於橫峻及家族曆史中零零碎碎的事,全都說給他聽,直到天黑。
他們又折騰了一夜,共逮得二十多隻香驢鼠。淩晨,哈聲貓夢見許多蛇飛來纏住他,他想逃,逃不動,腳踩下去都是蛇,根本無法落腳,驚醒過來,滿身冷汗。他一聲不吭,收拾東西就要帶顯紹與老黃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