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第二章 懷念失落的孩子(2 / 3)

哈聲貓走出茅棚,外麵的一切讓他再次感到虛空。放眼東望,雲度山半腰,腳下生峰巒。

他再一次感受到橫峻與垟下明顯不同的是,風一停就是出奇地靜,靜得讓人一味隻想女人。當然,這山旮旯要是有紫燕在,毫無疑問也像鄭洞灣那樣生輝的。他鑽回到茅棚,點了煙後,鄭重其事地說:“這裏要是有個女人多好啊。”

顯紹覺得哈聲貓可惡,沒好氣地說:“女人女人,女人兩個字老掛嘴上,這輩子到底有多少女人騙到手啊?”

哈聲貓提了提嗓子,拉著說書唱詞的腔調說:“那一年冬天,呃,馮某人在‘火篰掛頭頸’的地方(烘頭村)兌糖。天色向晚,但見一妙齡女子背著一大捆貨物吃力地往龍河渡方向走去。我知道她要過渡楠溪,便跟了上去。妙齡女子站在渡口,徒見野渡無人舟自橫,便大聲高叫:渡船,渡船!我從她的背後與她打招呼,當然我怕嚇著她,在距她五十步開外就叫了:喂,你不用叫了,我就是撐船老大呐。這時百鳥早已歸林,天色完全黑下來,竹木被風吹得沙沙響,而整片灘林卻顯得更寂靜了。她一開始嘴硬,命令我說,給你錢,把我渡過去。我說,天黑了,潭裏有蓑衣罱一樣的水鬼,要渡你自己撐船過去,說著我特地撿塊石頭盡力擲向溪心,平靜的潭水立即傳來‘咚’的一聲響。妙齡女子口氣立即軟了,說求求你,我明天就要出嫁,這幾天特地到城底買嫁妝的,因潮候不巧,今天誤了到沙頭的船,到天黑還回不了家,想必家裏人一定著急得很。聽她這一說,我口水都流出來了,真是一朵盛開的花,今晚要是能夠把她放倒,種下的種子在她夫家發芽生長,生來的孩子是我的後代,她夫家卻要替我做十八年的長工了。我的如意算盤打好,任憑她如何哀求,都無動於衷,說什麼也不替她撐渡船。沒辦法,她說既然你不肯渡,我就原路回去,回到烘頭村裏尋一戶人家住下再說。我怕她當真回去,她回去我的如意算盤就落空,到嘴的肉便丟了,很快便編好了一套話嚇唬她:‘這渡口到烘頭村一段路有個大奶女人,專門在天黑時約人一起走路,走著走著明晃晃的尖刀就紮向你的心窩,然後大口大口地吸你的血。另外還有七七四十九個鬼,一路作亂。我的星宿豪光大,從這裏走夜路也要拿竹枝一路格過去,鬼怕竹枝,才四散逃竄。你是否要根竹枝呀?’”

說到這裏哈聲貓伸手摸一摸顯紹的下身,就像摸牛陰袋一樣自然,並說:“看你的下身怎麼樣了。”

顯紹本能地格開哈聲貓的髒手,並在他的肩膀上拍了重重的一巴掌:“你媽生你怎麼這麼愛嘮叨呢?你這麼愛吐天文,下世出來還會哈聲。”便又埋頭劈柴。

“風大了,楓楊蕭蕭落葉,樹梢在風中發出細微的啾啾聲,像鬼哭,像遠方的狼嚎。那女子極不情願地走進渡口的三間茅棚。對了,那種靜謐的樣子跟現在這兒簡直一模一樣。我給了她小半支蠟燭,用稻草在中堂地上鋪了床,讓她睡在中堂,我自己睡在西頭的邊間木床上。我西邊間的床上隻有一條棉被,一條粗布被單,便將被單給她,然後支著耳朵聽她的動靜,心想她要是向烘頭村方向逃我就追上去將她嚇倒,然後……”說到這裏,哈聲貓停下來抽了一口煙,然後慢條斯理地說,“天公作美,外麵下起了小雨。半支蠟燭很快點完,這時我發出老鼠搜糠的聲音,用鑊鏟鏟地,發出尖厲的聲音。我見這些響聲不奏效,又發出貓叫春的聲音,還有最令人心裏發毛的貓頭鷹的聲音。我這貓頭鷹的聲音學得太像了,真是鬼叫一樣。相傳這貓頭鷹的叫聲是上半夜叫生,下半夜叫死的,我學叫的就是下半夜叫死的那種聲音。”哈聲貓學貓頭鷹叫了一陣,鬼哭一樣,橫峻顯得淒涼多了。“黑夜裏叫聲不斷,這渡口的三間茅棚簡直是個鬼世界。她終於熬不住了,重重地拍打板壁,說冷死了,冷死了,表兄是否生點火暖一暖。我想機會終於來了,就說這裏哪有柴火呀,身下那點稻草還是當床鋪的呢,你嫌冷就進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