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你這二先生,我記得是叫譚浩然吧?應當是院長之下第一人。可惜,你不姓季,到頭來隻拿了個次位。若我是你,說什麼也不會來這一趟,來替這季氏打天下。”
“蠢,實在是蠢。”
被罵了一通,這譚浩然倒是並未表現出不悅。
反倒是一笑,點頭道:“老祖罵的是。可季氏是書院的季氏,書院卻不是季氏的書院。”
語罷。
譚浩然指尖伸入袖中,引出三尺白絹,又見一道墨跡。
墨跡蔓延。
隻一瞬,四周色彩全無,連帶著葉塵在內幾人,盡數變作黑白二色。周遭景物更是由市井,變作山野。
似乎這棋局邊上三人,已置身於畫中。
見周遭景物突變,鄭墨神色不由有些慌張,他一介凡人,哪裏見過這陣仗。
葉塵卻是神色未變,稱讚道:“二先生不愧是二先生,你這筆墨功夫比起那些隻會用點睛術的二流貨色,可要強了不少。”
隻是這幾點墨跡,便讓眼前之景,換了天地。
譚浩然笑道:“在我這三尺白絹之中,老祖應當是借不得氣了。”
葉塵點頭:“是借不得了,不過……”
葉塵抬手。
又將手邊那枚銅錢,推到老者手邊。
譚浩然錯愕。
葉塵道:“這一文錢,買你的氣,借我一用。”
聽得葉塵這話,譚浩然卻又是一笑:“老祖說笑了,買賣是你情我願之事,天理如此。我不賣,你怎麼買的來?”
語罷。
譚浩然又從袖中抽出一筆。
天機閣所言,若無處借氣,程青雲與凡人無異,可為保險起見,他依舊用上了全力,誰讓這位曾是天下第一人呢。
譚浩然筆走龍蛇。
一連寫就戰詩三十六句,隻是頃刻,便以殺氣將周遭墨跡染作血紅。
卻見葉塵不為所動。
“理?”
葉塵起身,抽出腰間鐵劍,輕撫劍身:“功大,可欺理,隻要我想買,便能買得來。”
風起。
本是凡鐵,連傷人都難的劣劍,此刻卻引得扶搖起,似有通天之勢。
隻是這一瞬,葉塵手中劍,竟有了幾分焚輪的味道。
譚浩然周身氣機散去過半,登時大驚,不見方才那淡然模樣,反倒是歇斯底裏的瘋狂與恐懼:“這是什麼邪魔手段!不合天理!不合道!”
“想不通嗎?”
葉塵抬眼,足下生風,將其托起幾尺,居高臨下望著譚浩然:“待你到了黃泉,去問問你家嶽鬆書院老祖常青居士,他許會知曉。”
“不可能!”
狂怒之下,譚浩然猛的一甩手中筆。
三十六句戰詩化作刀槍劍戟,化作千萬戰將,如吞天蓋地之勢,便要將葉塵吞沒。
可哪怕如此,依舊破不開那區區三尺的風牆。
揮劍。
劍氣所過之處,連黑白二色都不存。
撕裂這潑墨山水,撕裂那三尺白絹,待得幾點血痕,將僅存墨跡侵染,已不見譚浩然身在何處。
“走吧。”
葉塵收劍。
鄭墨左右張望,眼前無路,何處可去?
卻見葉塵一步踏出,眼前虛無再便,二人已至方才那市井之中,再一注視,葉塵已坐在自己對麵。
周遭仿佛凝滯的時間,再度流轉。
哪怕鄭墨對麵換了個人,這些圍觀者也不曾察覺半點,好似先前與鄭墨對弈的,從頭到尾就是葉塵一般。
葉塵抬手,先落一子,問道:“這些日子,過得可算有滋味?”
“你讓我去尋的那些人,我出了渾身上下所有家當都不肯應戰,非要以性命作賭,否則便不落子。”
鄭墨入了棋局,再無先前那般慌亂,頗有天塌不驚的風範,低頭思索了一陣子後,落子,又隨口答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