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才冒出地平線,天空隻擦紅了一角,勤快的漁民們在海岸邊忙忙碌碌,已經做好出海的準備。這裏是越南峴港的一個小小的漁村,村民世代生活在海岸邊上,以捕魚為生。
皮膚曬得黝黑的男孩正拖著漁網往海水裏走,抬起頭隱約發現不遠處飄來一塊黑色的木板,他定睛一看,回頭驚道“阿爸,阿爸,海上好像有人。”
這一聲叫喚,引來了一大幫漁民,大家合力把木板拉過來。
普爾曼在海上漂了一夜,精疲力盡,強撐著最後一點力氣保持清醒,漁民把他拖上岸時,他的意識非常清楚,而且試圖自己站起來,
“是白人,他是白人,”漁民們吃驚的互相私語著,紛紛猶豫的往後退。早在三十年前,峴港就被法國攻占,淪為法國租界,城裏的白人不少見,可是真正與白人打交道的越南人很少。
普爾曼還穿著昨晚就寢時的白色真絲睡衣,睡衣黏在身上沾滿了沙和土,他的皮鞋早就掉進了海裏,他的臉蒼白的沒有一絲血色,連嘴唇都被海水泡的發白,“有沒有水,水,我要水。”
“他在說什麼?”
“不知道啊。”
,,,一群人靠又不敢靠近,聽又聽不懂。最後還是那個先發現普爾曼的男孩從家裏兜來一碗水緊張的遞給普爾曼,普爾曼一口氣喝了個底朝天。
補充了水,全身的力氣好像一瞬間都恢複了,他轉身望著一片汪洋大海,太陽已懸掛在天邊,霞光萬道,奪目刺眼。看著日出的美景,誰能想到就在幾個小時前,一艘軍艦沉沒,與他一道而來的三千名將士葬身海底,還是生死未卜的羅切斯特。普爾曼的雙眼猩紅,緊緊握住拳頭,悲憤又氣恨。如果昨天晚上,他和其他人一樣,早早的上床休息,此刻是不是也喪命了呢。
他抬步要走,漁民們趕緊給他讓開道,一個個看著他越走越遠,慢慢離開他們的視野。
普爾曼沒來過峴港,他也沒意識到自己順著海水洋流飄到這麼遠的地方,沿著人流走,他看見一波穿法國海軍製服的白人。這些人也看見普爾曼,投以異樣的眼光。
“這裏是什麼地方?”普爾曼上前問他們。
“小子,難道你是從海裏遊上來的嗎?”一個人說,其他人跟著笑。
普爾曼活到這麼大,頭一回被人稱做‘小子’,年紀小點的時候,大家叫他少爺,後來都恭敬的稱呼大人。不過他一點都不惱怒,還附和他們的話說,“是,我剛被人從海裏撈起來。”
那幾人笑容一僵,看怪物一樣看他。
“你在峴港,”又一個人善意的告訴他。
普爾曼心裏微微驚訝,作為最早成為法國殖民地的峴港,曾經是駐越南總督的直轄地,而且因為瀕臨南海,戰略地位十分重要。難怪這裏有如此多的海軍。
普爾曼的目的地當然不是峴港,他們首先應該抵達西貢,與那邊的波頓總督與軍士會見。而現在,他卻到了幾百公裏以外的地方。在他發呆的時候,幾個士兵嫌晦氣的走開了,他們覺得普爾曼像個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