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早晨,喬納森已經快不行了,他睜不開眼睛,神智也變得不清楚,而當我看見自己手臂上突然出現黃斑,我抱著喬納森痛哭,我知道我們都活不了了。
我激憤的打開門,卻發現絲楠孤零零的坐在沙發上低泣,她聽見我開門的聲音,抬頭叫我媽媽,她想往我懷裏跑,我喝止了她。我問她其他人在哪裏,她搖頭說他們淩晨就出了門。
我以為他們怕我們把病毒傳染給他們,所以逃跑了,我唾棄他們的冷漠無情,卻無能為力。我讓絲楠呆在一個房間哪兒也不許去。
我從行李裏翻出紙筆,開始寫這封信,因為我和我的丈夫即將死去,我無法想象絲楠獨自留在這個可怕的國家會是什麼樣的,我生下她不是讓她受苦受難的,您恐怕不知道,在金邊落單的白人女人最後都淪落成淒慘的玩物,我絕對不能讓絲楠下地獄。
我是拚了最後一口氣寫下這些文字的,我的心口有一股灼傷般的劇痛,痛的我幾乎無法呼吸,而我的丈夫就在旁邊痛苦的呻吟,我甚至能聽見女兒從隔壁傳來的哭聲。所以親愛的小堂姐,如果您能看到這封信,我可以請求您收養絲楠嗎?我真的走投無路了,我明白自己的請求太過冒昧,除了善良可親的您,我不知道還能找誰。我發誓絲楠是一個聽話懂事的孩子,她不會給您添麻煩的,哪怕您把她當成一個侍女仆從,也請您救救我的孩子吧,求求您了。
瑪格麗特·阿諾德·霍爾斯圖”
看完信,米歇爾久久沒有做聲,信最後結尾的地方,有好幾團烏黑的汙漬,很明顯是血跡,可以想象到寫信的女人當時是如何強撐著身體,寫下這封絕筆書,根本都來不及郵寄,就死去了。
“她也是霍爾斯圖家族的人?”普爾曼問米歇爾,神情也是沉重的,被關在閣樓上的那兩天,他熱得簡直恨不得扒了身上的皮,直到無意中撞到了一個銅皮箱子,看到這封遺書,他整個人仿佛被冷水澆過。
凡是與母親相關的,普爾曼都會認真對待,哪怕他母親僅僅出現了一個名字。
普爾曼的‘她’並沒有指代,米歇爾直接跳過絲楠說,“這個瑪格麗特應該屬於霍爾斯圖家族在東南部的分支,如果我記得沒錯,十幾年前,艾芙的確有馬賽那邊的親戚過府拜訪,你也知道你母親和家族裏的人相處冷淡,倒是那次她十分熱情,還責怪我回來晚了,沒見到她的可愛遠方堂妹,所以我印象很深。沒想到就是她。其實她應該還抱過你,你可能不記得了。”
米歇爾勾起回憶,其內心的複雜可想而知,昔日親密的姐妹,如今都不在人世了。
“可是為什麼她不知道母親已經去世了?”普爾曼疑惑不解的問。他的母親在他七歲那年就患病離開了。這是人盡皆知的,否則他父親也不會痛心之下,帶著他遠赴重洋。
“恐怕那時她已經在印度支那,消息閉塞,”米歇爾又翻開另外幾個皮箱子,箱子裏放著竟都是女孩的衣服,從小到大,從洋裝到便服,每件衣服無論麵料還是做工都極好,一看就是一個母親為自己的小公主精心準備的。
“難怪格雷特從閣樓裏找來的裙子,絲楠穿那麼適合。這些衣服本來就是她的。哎,果真是一個頂可憐的孩子。”
有了這封信,米歇爾還能懷疑絲楠什麼呢。
恐怕內心最糾結的是普爾曼,試想一個一直看不順眼的女孩搖身一變成了自己的遠方表妹,這種感覺可真不好,反正普爾曼沒覺得高興。
“看來上帝的安排就是這樣,即使這封信沒有郵寄出去,兜兜轉轉兩年後,我們卻遇見了絲楠,還把她從山林裏帶出來,”米歇爾感歎道。
“所以你想收養她?”
普爾曼怪著嗓子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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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主角的身份終於解開啦。O(∩_∩)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