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後的口吻雖有揶揄的意味,可這會兒袁尚的臉色卻比吃了一斤黃連還要難看。原來這閻柔此人出身極低,其年幼時還曾被烏桓、鮮卑人擄去為奴。不過正是因為有過這樣一番獨特的經曆,使得閻柔對烏桓、鮮卑的狀況十分熟悉,並深得這些胡人部落的信任。後來閻柔借助鮮卑人的幫助殺害護烏桓校尉邢舉取而代之。恰逢此時,幽州刺史劉虞正在招兵買馬,閻柔便帶著手下的烏桓、鮮卑人馬欣然響應。然而不久之後劉虞為公孫瓚所殺。閻柔連同劉虞的殘部為給劉虞報仇轉而投靠袁紹,並在之後的鮑丘之戰大勝公孫瓚,直至將其逼入易京城內。由於閻柔在滅公孫瓚之戰中立了大功,且又與烏桓、鮮卑諸部相熟,袁紹登基之後便封其為右度遼將軍與袁熙一同鎮守幽州。不過閻柔的實力雖強,勢力雖大,卻與袁尚想象中的那種名門世家相差甚遠。他怎麼都想不明白,母親為何會找一個大老粗的女兒來做自己的妻子。
坐在對麵的劉後也很快就看出了兒子的異樣,卻見她黛眉一挑反問道,“尚兒這是對為娘的安排不滿乎?”
被說中的心事的袁尚連忙訕訕作答道,“孩兒怎敢忤逆母後一片好意。隻是這閻氏之女既非出身世家名門,也非出身書香門第,怕是難與孩兒琴瑟和弦。”
“傻孩子,汝當聯姻就是娶個小娘子與汝一起彈彈琴唱唱曲?聯姻看得是親家的實力。現下汝兩個兄長皆有兵權在手,唯獨汝僅代掌鄴城一城之地。閻柔雖出身貧寒,但其手握烏桓、鮮卑重兵。為娘不為汝找給有兵權的嶽父,難道還去找個腐儒?況且汝兄袁熙向來不與閻柔交好,汝娶閻氏之女還能伺機插手幽州事務,何樂而不為乎?”劉後語重心長地向袁尚勸說道。可眼瞅著兒子依舊是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樣,劉後不禁歎了口氣道,“尚兒啊,為了前途,汝就先忍忍娶了那閻氏之女再說。汝若覺得此女不合汝性子,日後大可娶一心儀女子為平妻與汝琴瑟和弦。”
袁尚見一向強勢的母親說到這份上,心知這閻氏之女自己怕是要娶定了。想來早前逢紀在自己身邊之時,尚能替自己說服母親。而如今隨著逢紀、審配等人南下,自己身邊竟連個有分量的謀士都沒有,這讓袁尚頗感為難。
其實之前在得知田豐被押解回鄴城之後,袁尚還暗暗高興了一把。雖說田豐一直以來都對他不待見,可若是自己能在田豐落魄之時雪中送炭,或許真能將其打動也不一定。可誰知當袁尚親自趕往碼頭迎接田豐之時,得到卻是田豐所坐船隻在黃河沉沒的消息。心有不甘的袁尚之後也曾派人在黃河沿岸打撈了一番。但除了一些船隻殘骸之外,並沒有任何收獲。
劉後眼見兒子依舊耷拉著腦袋默不作聲,當即黛眉一豎嗬叱道,“尚兒!”
袁尚被劉後如此一喝,無奈之下隻得拱手應答道,“孩兒遵命。”
這一頭的袁尚被母親劉後逼得娶右度遼將軍閻柔的女兒為妻,那一邊作為烏桓第二大部族首領的蹋頓正帶著一票人馬同張遼所率的一千騎兵穿梭於遼東的白山黑水之間。雖說袁紹在鄴城稱帝已將近一年,但中原如火如荼的袁曹大戰卻並沒有影響到遼東等地。本來嘛,漁陽郡以東地區向來就被中原漢王朝視作蠻荒的不毛之地。對蹋頓這樣的胡人首領來說,中原由誰做皇帝並不重要。隻要能保證他的領地享受與中原地區通商的便利,並且允許烏桓人在世居的土地上保持本民族的生活方式,那這人就是烏桓人的朋友,蹋頓的盟友。因此相比號稱一統四州的大陳皇帝袁紹,蹋頓反倒是與錦西城眾將的關係更為密切一些。
須知經過一年半的經營,而今的錦西城已經成為了連接遼東地區與中原地區商貿的重要樞紐。每個月都有大量的食鹽、布匹、瓷器、蘗酒從陸海兩路彙集到錦西港,其中絕大部分會由遼東屬國的烏桓部落轉輸到北方的草原腹地以及東方的密林深處,用以換取馬匹、牛羊、東珠、皮草等土特產。蹋頓作為遼東屬國的實際統治者,不僅依靠掌控錦西與北方遊牧部落的商貿賺取了大筆財富,同時也借此提高了他在烏桓,乃至草原各部落間的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