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叔父的感慨,曹昂亦跟著點頭唏噓道,“豫州遭受黃巾屠戮,百姓窮困不堪。在此緊要關頭,朝廷非但不體恤百姓,反而向豫州各郡縣加緊征收錢糧,逼得百姓流離失所。此前吾已向父親稟明豫州的困局,可父親卻遲遲沒給答複……”
“子修莫怪主公。而今主公正與袁紹對峙於官渡,每日皆須消耗大量糧草。不向各郡縣征收糧食,難道還等老天送糧來否?”曹仁抬手拍了拍曹昂的肩膀勸慰道,“非常之時,行非常之事,也是主公的無奈之舉。”
“仁叔,昂又何嚐不知父親的難處。”曹昂掃了一眼身後略顯疲憊的部下,兀自皺眉道,“隻是照此情勢下去,豫州的匪患怕是會愈演愈烈。”
“愈演愈烈就愈演愈烈!來一個殺一個,來一對就殺他一雙!有這長槊在手,還怕殺不完那些反骨賊子?”曹仁朗聲大笑,傲然地揮了揮自己手中的長槊。
曹昂見狀亦被激起了心中的雄心,欣然頷首道,“仁叔說得是。隻要吾等再堅持一些時日,等父親擊敗袁紹。而今豫州地界上的這點宵小之輩又何足掛齒。”
“有誌氣!這才像主公的兒子,吾的侄子說出來的話。”曹仁朝曹昂的肩頭捶了一拳,戲謔道,“等主公擊敗袁紹,吾等平定了豫州,子修可別忘了請眾兄弟喝喜酒啊。”
“仁叔何出此言?”曹昂神色微微一變道。
曹仁見曹昂如此反應,以為他這是害羞不好意思。於是便嘿嘿一笑揶揄道,“大丈夫娶妻生子乃人之常倫有啥好別扭的?仁叔可是一早就聽說了,主公讓荀令君為汝說了一門親。對方乃是茂陵馬氏之女,真正的經學世家閨秀。”
“此事八字還沒一撇,仁叔胡說啥。”曹昂撇過頭竭力否認道。
“哪兒胡說了!若非袁紹那廝突然稱帝南下,鬧出如今這事端來,主公早在東征呂布之後,就要為汝籌備婚事也。”曹仁提高了嗓門辯道。不過當發覺曹昂正故意避開自己的眼神之時,曹仁立即就意識到事情恐怕沒有他想象中的那麼簡單。於是他試探著向曹昂問道,“怎麼?子修不滿意這門親事?”
卻聽曹昂虎著臉抱怨道,“吾連那馬家女郎的麵都沒見過。如何談婚論嫁!”
“如此說來,子修是已有心儀之人?”曹仁側目反問。曹昂低著頭沒有作答。不過曹仁並沒有就此罷休,但見他緊盯著曹昂追問道,“讓仁叔猜猜。莫不是東萊的蔡安貞?”
被一語道中心事的曹昂微黑的臉膛上竟泛起了紅暈,“吾已與安貞有約。”
見此情景,曹仁在哭笑不得之餘,不由低聲喝道,“傻小子,汝在說啥胡話!犯渾呢!”
曹昂見曹仁不信他的話,當即抬頭反駁道,“吾沒犯渾。安貞曾向吾說,‘天下未平,何以為家。’此話言外之意,就是隻要天下平定,安貞就會同吾談婚娶之事。而今父親已輔佐漢室平定中原,一旦誅滅袁紹,則天下指日可定。吾與安貞豈不是可以鴛鴦於飛。”
“蔡安貞若真有這心。眼下就該出兵幫主公討伐袁紹。最不濟也該向朝廷進貢些糧草,省得吾等在此整日東奔西跑討伐流民。”曹仁向曹昂猛潑了一盆冷水道,“傻小子,事到如今汝還不明白,蔡安貞那是在敷衍汝?”
麵對曹仁如此一番犀利的言語,曹昂不禁張了張嘴巴,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反駁才好。畢竟曹仁說的都是事實,蔡吉雖然已向天下表明忠漢的態度,可到目前為止都沒有向朝廷提供任何實質上的幫助。而是同劉表等諸侯一樣,坐視父親曹操與袁紹苦戰。這種做法顯然違背了蔡吉當初“天下未平,何以為家”的誓言。
可曹昂怎麼都不肯相信,那個在圍獵場為自己解圍的女子;那個在鄴城城外撥出親隨護送天使救駕的女子;那個帶著上計簿進京麵聖的女子;那個在宛城之外一直關心自己安危的女子,會欺騙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