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銅鞮侯府殺人事件(下)(1 / 3)

古繼承製,嫡長子優先,根據具體情況(比如劉徹、李治的上位),也可以立幼、立賢、立愛。

“水劫”應驗,下一任銅鞮侯的爵位之爭,目前隻剩下中男夏侯桓和四男夏侯建。

沈友踱出人群,指著血字道:“不是出月,是月出!”

“哦,郎君何出此言?”劉洪皺眉問道。

“‘出’字尚缺末筆,豈有首字缺筆,就寫次字的道理?”

“出月也好,月出也好,又有什麼關係?”耿弘明著較勁,暗著捧哏。

“嘿嘿。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糾兮,勞心悄兮。”

夏侯建聞言失色,不由自主後退一步。

“這是栽贓陷害!”夏侯河挺身而出,“再者,字是阿威親筆嗎?”

現場陷入沉默,最後夏侯建歎了口氣,點頭承認:“阿威死在我的書房,他的字跡二姊你再熟不過,何必多問?清者自清,子皎問心無愧。”

“來人,扶建兒回房歇息,沒有我的命令,不得放他出來。”邊夫人無可奈何揮揮衣袖,招呼眾人離開。

林飛不用吩咐,戴上素絲手套反扣房門,開始驗屍。

等他回到大廳時,燈火通明,已是二更時分。

瞄一眼,連銅鞮侯夏侯德都在,今夜無人入睡。

見林飛進來,劉氏拍拍手,上夜宵。

“如何?”邊夫人竭力問出兩字,已是泣不成聲。

“阿威心房傷口的血液還未凝結,死亡時間絕不超過一刻(2小時),凶器十有八九取自子皎書房裏的冰鑒,畢竟一尺來長(23厘米)的冰棱錐,沒有隨身攜帶行走的道理。用冰錐殺人,顯然凶手是臨時起意……就這麼多了。”

蔡吉放下調羹,問道:“冰棱之上,可有手握的指痕?”

林飛搖頭:“光潔得很,也許是用巾帕包手。不過,我在書房發現一件很有意思的東西。”

“是什麼?”夏侯桓忽然有種不祥的預感。

“取上來罷。”林飛一聲令下,眾人紛紛注目廳門。

李維手持一方髹漆托盤拾級而上,盤上覆蓋一麵葛布。

耿弘迫不及待,懶得和林飛打啞謎,搶出來一把掀開:

一塊四四方方的枕頭:銅縷玉帶,素底彩線刺繡,牡丹薔薇爭奇鬥妍。刺繡針腳勻密,花葉布局雍容,確是大方家手筆。

“嘩啦”一聲,賈洛手裏的白瓷碗失手,落地開花。

夏侯桓霍然長身站起,指著賈洛怒發衝冠,按劍的左手青筋畢現,卻說不出話來。

林飛自顧說下去:“這是藥枕,可調和氣血,安眠寧神——裏麵就有毒死子泉的馬錢子。”

賈洛咬著下唇,直視丈夫直欲噴火的雙眸:“不錯,是我娘家帶來的枕頭。”

邊夫人搶在前頭發話:“這可奇了,你閨中私物,如何出現在子皎書房?真是家賊難防——管家,給我徹查。”

欲蓋彌彰,眾人心知肚明,也不揭破。

“正傑兄,你再去幫我查一下那幾件證物……”蔡吉手裏連比帶畫,時間不等人。

林飛前腳剛走,“噗……”夏侯河一口食物吐出來,連呼要茶水。

“怎麼回事?”眾人大驚,已經連死兩人,風聲鶴唳,也不計較失儀了。

“沒事,甜湯裏誤落了蒲桃(《漢書》寫法,即葡萄)幹。”丁氏強顏歡笑,給眾人解釋:“良人以下,夏侯一門血親,隻要一吃蒲桃、榛、楊梅之類便會惡心嘔吐。”

蔡吉眼前一亮:“春天一到,貴府之人是否常閉門窗?”

夏侯桓吃驚不小:“吉祥如何得知?此事頗為妖異,陽春時節我等若在戶外久留,身上便生紅斑,瘙癢難當,流涕不止。唯飲清茶方止。”

小意思,花粉過敏。

蔡吉笑道:“此乃先天體質,血緣相傳,無所謂妖異。”

下人收拾杯盤、清洗地磚時,一片嬌哭喧鬧聲遠遠逼近。

“主母,主母……主母救我啊。”

郭女王緊緊抱著解憂,帶著三分惶急的神色跑進來,直往賈洛身後鑽。

林飛不緊不慢,跟著斯斯文文邁入大堂。

夏侯桓微微皺眉:“正傑賢弟,你這是?”

林飛折扇一揮,指派身後的銅鞮侯府隨從把手上的物事依次擺好,朝蔡吉拱拱手,朗聲道:“幸不辱命。一切不出蔡府君所料。”

“蔡府君?”眾人聞言大嘩。

蔡吉輕移玉步,從案幾後軟榻起身走到正中,不卑不亢自我介紹:“小女子東萊蔡吉,忝任東萊太守之職。林君尺素相召,情非得已,還請銅鞮侯海涵。”這一揖,卻是對著輪椅上中風不語的夏侯德。

“原來是斷獄通神的東萊府君,幸會。”劉洪端出老臉,夏侯家想要發作,也要敬他麵皮。

“蔡小……蔡府君,你這是?”邊夫人驚疑不定,大堂正中還原了水閣中午的擺設。

棋枰、茶器、筆墨紙硯、瓶瓶罐罐,一樣不拉。

蔡吉手提下裳衣擺,請林飛對坐下來:“諸位請看,現在我演三男子泉;正傑,你演中男子皙。”

蔡吉把手伸向空空如也的高腳轉盤,道:“盤子對中漆成紅黑二色,凶手選用它,因為隻想致夏侯文一人於死地。”

林飛伸出右手想要轉動盤子,又縮了回去,拿起一隻茶杯。

蔡吉續到:“為了盡善盡美,就算夏侯桓想要取食對麵的蜜棗也不可得,除非長身站起——當然,於人前可是相當失禮。”

夏侯桓一聲暴喝:“難道是我在棗裏下毒,害死三弟?”

蔡吉搖搖頭:“棗子根本就沒有毒。”

邊夫人忍不住問:“棗子無毒,難道是早上飯食投毒?”

蔡吉食指輕敲棋枰,悠然道:“林君方才入水閣取證,可有所得?”

“在下還未靠近水閣,遠遠就聽見解憂之聲。心道水閣莫非出了碩鼠,匆匆趕過去,卻發現是郭照在清洗銀瓶。”

郭女王瑟瑟發抖,“郎君說的什麼婢子一概不懂。解憂把瓶子打翻了,我怕主母責罰——夫人,饒了阿照這次吧。”

耿弘卻聽出弦外之意,單刀直入:“瓶子裏可有蹊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