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策了,史迪文自這第一步便失策了。舒殢殩獍他人在北京也好,新加坡或是南極也罷;他撕破臉也好,或是靜觀其變也罷,這些貌似全麵的假設,一時間通通落空了。喬先生並沒有翻天覆地挖地三尺地挖他。這一場捉迷藏,喬先生似乎在說:你藏?誰說的隻有你會藏?
史迪文有好一會兒單手撐在額角,一動不動。
他的麵孔隱在陰暗處,卻像是比四周更加晦澀陰暗。
接著,他又致電了幾個喬先生手邊的人,得到的答複整齊劃一:喬先生在忙,不方便接電話。
掛斷最後一通電話時,史迪文踱步到了門口,盛怒之下將門口的衣帽架揮倒在地,發出一聲巨響紂。
何翱飛快地躥下沙發,張開雙臂護到我身前。
“爸爸真是笨手笨腳,是不是?”我彎下身,摟了摟他,再反擋在他身前,咬牙喚了一聲,“史迪文!”
史迪文兀自吞下了第二顆藥丸版。
他埋頭在門板上,反複咕噥著“冷靜,冷靜……”然後他又“冷靜”地撥打了下一通電話,他說:阿南,帶上大克,馬上把何小姐的父母接到度假村,馬上……
頓時,我渾身汗毛豎直。
史迪文回過頭來:“何荷,馬上打電話給你爸媽,讓他們和阿南走。阿南的樣貌你和他們大致描述一下,不要給別人機會。”
手機是史迪文塞到我手中的,連號碼他都代為撥打了。我將手機壓在耳邊,麻木地接收著滴滴聲。史迪文麵孔青白,一句句平鋪直敘。兩顆藥丸下肚,我不確定這能幫他維持幾個小時,至少這一分鍾,他還是強大的。他說何荷別怕,我向你保證不會有事。
我媽接下電話,仍一肚子不快:“你到底訂沒訂機票?再不回來,幹脆也不要再打電話回來了……”
史迪文又低低地對我補充:“讓他們不要收拾東西,阿南一到,馬上動身,度假村什麼都有。”
我一句句傳達過去,對我媽說是steven讓她和我爸去享享福。
我媽摸不著頭腦:“明兒個再去行不行?你爸都洗完腳了。”
“不行,明兒個一早要看好看的日出。”我懇求,“媽,求您了,別白白辜負了steven的苦心。這男人再不好再混蛋,再怎麼三天兩頭兒地給人驚嚇,他也是何翱的爸爸。理論上是,實際上也是,就算理論聯係實際,無論如何他也是咱自己人了,所以,您就多多擔待吧。我掛了,您快換換衣服,帶齊我爸的藥就行了。”
掛了電話,史迪文嘴角一揚,有始有終地拿下我手中死攥著的手機:“你才混蛋。”
他是在強顏歡笑。
我扯住他的手臂:“和我說點什麼。”
“喬先生,我認識他快十年了,又跟了他整整三年,卻還是不了解他。”史迪文在按捺著什麼,“他的動作,遠遠比我預計的還要快。”
換言之,喬泰係統失效,喬先生想自不必想,亦不必找,不必審訊,不必對簿公堂,便認定了史迪文的“罪行”。
和一個“罪人”,喬先生又何必多費口舌……
半小時後,阿南打來電話,我比史迪文撲得還快。
阿南接上了我爸媽,駛上了去度假村的高速公路,途中有人盯梢,但這會兒甩掉了。
史迪文複原了倒地的衣帽架,向何翱低頭:“sorry,嚇到你了。”
我要帶何翱洗澡,對史迪文扔了話:“再去吃幾顆藥吧,防患於未然比你事後sorry要強。”
史迪文拉我:“sorry。”
我甩掉他,進了衛生間,打開淋浴,扒光了何翱:“史迪文你別再讓我看見你吃藥。我沒說不讓你吃,如果真有靈丹妙藥,能讓你二十四小時不睡覺,能讓你以一敵百,能讓你處亂不驚,百戰百勝,你盡管去吃,但是你別讓我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