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迪文看看表,說了句阿姨我真得走了,便翩翩而去,並承諾了稍後會再過來。
我媽要追,可若不踩個家夥,那擀麵杖夠是夠不著的,這來回一耽擱,史迪文早就一溜煙沒影兒了。
此後,鄭香宜才致電我:“表姐,你的時代來臨了。”
這一天下午,史迪文除了開會,還將喬先生送上了去香港的飛機。
最多五天,他的畢生大計成就是將成,反之,敗就是敗。
晚飯時間,史迪文如約,又再度登門了我爸媽家。
他是戴著棒球帽,搭乘出租車去的,手裏拎著最平常的半個西瓜和幾包麻辣醬香等等口味的炒田螺。他混跡於我們這樣尋常百姓的小區裏,誰也沒對他多瞥上一瞥。白日裏將他傳得神乎其神的庸人們,這會兒和他擦肩而過也是白擦。
這男人,或許沒有與生俱來的貴氣,他所能做到的,就是凡事盡力而為。
飯桌上,我媽從頭哽咽到尾:“兒子好?為什麼兒子好?到今天我可有了答案了!生兒子怕學壞,生閨女怕受害,為人父母,孩子學壞總比受害強啊。我可憐的小荷……”
我媽沒給史迪文擺椅子。史迪文索性就站著,用牙簽挑了炒田螺肉,一口口喂給我爸吃。
他給我媽賠話:“您說的極是。”
後來我媽說,去拿把椅子坐,你站著這麼大個兒,喂他跟喂貓喂狗似的,像什麼話!
我爸吃餘下的殼兒,堆得山一樣。末了他也哭了。一來他最好這口,可自打病來如山倒胳膊顫巍巍的,就再沒敢點過。二來,身為“始作俑者”的他是比我媽更耿耿於懷我的可憐之處的。嘴上不說,不代表他不百感交集。
照舊是夜間,史迪文打電話給我,洋氣依舊:“哈嘍。”
“我爸拉肚子了。”我劈頭蓋臉。
“呃……”史迪文脫口而出,頭痛欲裂。
史迪文和我說了周綜維的事,喬先生的事,唯獨不說他恢複自由身的事。我亦不挑頭兒,有一搭沒一搭地問喬先生去香港,你不必隨行?史迪文直說爾虞我詐中也多的是欲擒故縱,逼喬先生逼得太狠,他反倒會逆反識破。我又問周綜維會不會對你不利?史迪文反問我,這會兒要讓喬先生二選一,你說喬先生是選他還是選我?周綜維再蠢也不會蠢到以卵擊石。
說到快沒話可說了,我拖著長音打了個哈欠。
頓時,史迪文像是生怕我會掛電話,觸電般急匆匆道:“何荷我離婚了。”
公寓停了一整夜的電,這會兒說來就來了,天花板上的吊燈開著,驟然燦爛。
我的淚水被晃得汩汩地噴濺出來。
鄭香宜真是白白給我通風報信了,她就如同給我紮了一針,可這話一定要史迪文親口對我說出來,那一針的藥效才會爆發得像世界末日後的新紀元。
我捂住嘴,沒出聲。
史迪文忐忑,又說了一遍:“我離婚了,是完成時了。”
“哎喲,”我破涕為笑,“真是的,說恭喜好像不對,那說什麼好呢?那先拜拜了……”
就這樣,我幾乎斷氣地掛斷了電話。
窗外萬盞燈火如蔓延般一一複蘇。
五年來,這男人屬不屬於我另當別論,而這是頭一次,他不再屬於別人。
這真叫人狹隘地雀躍著。
接下來,史迪文自己給自己放了五天的小假,在“荷”度假村休養生息。高慧隨行。史先生和史太太離婚的消息,尚是機密。而離婚的個中細節,我沒問,史迪文也沒說。
此外,“荷”度假村,將不會取名為“荷”了。
離婚使得史迪文的資產大幅縮水,他不得不著手出售他於度假村的份額,做好和喬先生在喬泰股份上一決生死的準備。昔日的荒涼之地化身如今的奢華,他手中半數以上的份額價值不菲。愛你像場人間喜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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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末日後的新紀元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