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醉師在一堆儀器前麵觀察,小霍和其他醫生在做術區處理,護士們忙著檢查工具。
文旭東突然出現在謝克身後:“你怎麼了?”
謝克睜開眼看看他,“我沒事。要準備關顱了。”
文旭東:“你覺得他能醒過來嗎?”
謝克明白文旭東的意思,現在患者的生命體征什麼的一切都很好,看上去沒什麼問題。
但是謝克是在膜下進行手術的,而那片膜是灰白色不透明的。即使有強光打著,大家都以為有點用,但這個有點用那也真的是隻有“一點”而已,想要看清楚血管神經什麼的簡直就是癡人說夢。
所以雖然現在謝克把瘤摘出來了,但是手術完成度到底怎麼樣,沒人知道。
文旭東倒不怕謝克說謊,術後ct可以說明一切問題。從術中監測來看,暫時沒覺什麼不妥,但誰知道謝克有沒有損傷到小腦或是腦幹?又或者,謝克有沒有殘留腫瘤組織在腦內?
其實文旭東知道,就算是有不盡如人意的地方,謝克也不必承擔責任,因為他已經常揮完成手術了。但是謝克沒有問題的同時,他舅舅邊順源的問題也就會浮現出來。
文旭東甚至不知道他現在希望患者醒過來還是不醒過來。
醒過來的話,一定會追究邊順源的責任。而不醒過來的話,就是謝克的魯莽所致。但是即使沒能醒過來,謝克也隻是做了一次失敗的手術而已,外科醫生哪有次次成功的?不過如果沒醒過來,至少遭受非議的不會隻有邊順源一個人了。
謝克現在腦子裏其實還亂亂的,但他不願意在文旭東麵前示弱,也不想讓別人看見自己的疲態,所以他隻是簡潔有力地回答:“能。”
文旭東眼角一跳。
這麼自信?
作為主刀的人,即使眼睛沒能看清楚膜下的手術情況,但通過他手上的感覺的確是可以知道有沒有切壞不該切的地方。但這隻是感覺而已,再敏銳的感覺也不能讓人這樣堅定地回答“能”。
文旭東突然覺得自己從來沒有看懂過謝克,這到底是故作鎮定,還是真的有所憑持?
謝克的頭有點疼,在耳朵上方的顳骨這裏,感覺大腦裏有什麼東西在生長一樣,不斷地想要撐破自己的腦袋。由於手術室的無菌原則,他不能用自己的手去揉撫,隻能任由這種隱隱作痛的感覺自己緩解。
眼前文旭東的樣子突然變得有些凶惡,就像是遠古時期刻畫在石壁上鎮壓厄運的獸麵一樣。在獸麵和文旭東的真容不斷變換之間,謝克感覺他好像隨時會張開巨口咬住自己。
突然畫麵定格下來,獸麵消失,謝克看見文旭東站在自己麵前,還露出了關心的神色,問他:“你還好嗎?是不是太累了體力不支?”
而那種腥臭的氣息已經彌漫出來。
謝克打了個激靈,他看見自己向前托舉的雙手,那根特殊的手指在乳膠手套裏麵不安分地不斷改變著它自己的形狀,幸好文旭東沒什麼反應,看來應該還是虛化著的。
謝克努力集中精力,想要控製自己的手指停止這種無意義的變幻,然而它卻調皮地沒有理睬謝克給它的指令。
這根手指極度興奮。
可是它越興奮,謝克的腦袋就越疼。
謝克幹脆不去管它,反而是將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他腦袋裏正在疼的地方,像深呼吸一樣,用“注意力”去安撫自己的這部分腦細胞,也就是神經元。
謝克的“注意力”猶如溫柔的波浪一般,包裹住疼痛的部分,讓它們舒緩。
這有點像謝克第一次現自己的手指的特殊時所生的事,幸而已經有過一次經驗,所以他並沒有太緊張。
當頭部的疼痛安穩下來之後,手指的變幻也隨之停止了。
謝克鬆了一口氣。
他對文旭東說:“我沒什麼。你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了。”
這話說得可有點重了,今天文旭東還真的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所以他麵上一紅沒說話,不過他戴著口罩也看不出來。
謝克繞過他,往手術台走去。關顱本來可以交給文旭東做的,但謝克信不過他,所以打算自己做。
他拿起針線打算縫合,卻看見器械護士臉色慘白。
護士:“謝醫生,再等一下。”
謝克問她:“怎麼了?”
護士有點崩潰,帶著帶著點哭音:“棉片少了一片,怎麼都找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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