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克有些驚訝地看著李秋華,他原以為對方如此著急慌忙是因為對方父親的病情有了變故,卻不想原來是兒子出了問題。不過他很快就反應過來,並開門見山道:“說說您兒子的情況吧。”
李秋華坐在謝克對麵,一時不知道如何開口。
她把自己父親轉到市二醫院做完手術之後,一切都很順利。可是上個星期的周末,她正在上初中的兒子突然感到手腳麻痹,她就帶著兒子去市二醫院做檢查,檢查完之後醫生說這是多性硬化症,於是又要求他們繼續做了一係列的深入檢查。
可是在後續的那些檢查當中,她的兒子突然生了腦梗塞。她想來想去覺得不對,就去問她認識的那個市二醫院的醫生,可是那個人卻語焉不詳,到後來甚至多次不接她的電話。即使當麵找到了他,他也隻是說讓李秋華聽從相應科室醫生的指示就好了。
李秋華當即感覺到這其中必然存在一些問題,於是她開始找其他認識的醫生詢問意見。邊順源也是其中之一。令李秋華欣喜的是,當她打電話給邊順源的時候,邊順源並沒有因為她把父親轉院而對她不耐煩。相反,邊順源很熱情地聽她說完了事情經過。
可是這份熱情也隻是到此為止而已。在李秋華說明她的來電之意之後,邊順源的態度瞬間就降到了冰點,當然他依然表現得很客氣,隻不過他用這種疏離的客氣說了一句“無能為力”之後就掛了電話。
邊順源最近過得相當順風順水,蔡天橋平時除了做手術就像個隱形人,對於管理完全沒有興趣,謝克又被他排擠去了門診,神經外科幾乎可以說是他的天下了。李秋華打電話給他的時候,他心情正好,根本就不計較對方曾經轉院的事。可是聽了李秋華後麵說出來的那些事後,他立即就意識到了生什麼事,為了明哲保身,他決定和李秋華保持距離。甚至當李秋華說想把自己兒子從市二醫院轉到市一醫院之後,邊順源還勸她不要多費周折。
市一醫院的確和市二醫院存在著競爭關係,但這種競爭應該是良性的,而不是互相拆台。邊順源寧願少接一個病人,也不願因為這種事情去得罪其他同行。誰都知道做人留一線的道理,萬一以後他自己出了問題,也同樣不會希望別的醫生站出來指責他。在邊順源看來,反正病人又沒死,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才最好。
李秋華實在是找不到門路了,好不容易想起來當初陪父親來市一看病的時候,還有個姓沙的醫生看上去人蠻好的,就想來這裏打聽打聽,可是她卻在門診裏看見了謝克。
這真是又驚又喜。
驚自然不用說了,她也知道自己曾經把人給得罪狠了。喜則是因為,當初謝克明明可以解釋清楚劑量問題,卻還是當場就把劑量下調,光是這個行為就令李秋華明白這個人是個有職業道德的。
她不求有醫生能幫她站出來說話,但她至少得明白自己兒子身上究竟生了什麼事!
李秋華看著謝克清明澄澈的目光,忽然就有了些信心。她輕輕開口,說起了事情經過:“其實前兩個月就有點征兆了。我兒子有時候會感覺手腕和雙腿有突然麻痹的情況,但因為持續時間比較短,通常過一會兒就會恢複,所以他一開始並沒有告訴我們。上上個星期,他突然跟我說起這件事,還說視力也有變得模糊的跡象。因為他這個年紀念書壓力很大,很多學生都會有近視眼,我就沒有放在心上。主要也是因為當時我正忙著帶我父親看病,所以就告訴他,等外公開完刀以後再帶他去配眼鏡。”
說到這裏她眼睛有點紅,可能是因為覺得是自己的疏忽導致了延誤兒子的病情而難受。謝克將一盒抽取式麵紙推到她麵前,她抽了一張擦擦眼角,又繼續說:“可是上個星期五晚上他在房間裏做作業的時候,突然大聲叫喚,我進去一看現他單腿側跪在地上,一問才知道他左腳麻痹無力,而且講話也有點不清不楚,我這才開始著急,並且把他送到了市二醫院。”
說著她看了看謝克,想要從謝克的臉上找出點可以反映情緒的表情來。可是謝克在工作時是很專業的,他眼神認真,麵容嚴肅,一點也沒有類似於“幸災樂禍”或者是“同情可憐”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