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已經被公孫瓚發現了我們的意圖,那再想行此摘桃之事,已幾無可能,不如打道返回南皮縣?”
然而袁紹話音剛落。
荀諶便果決的搖了搖頭。
同時語氣中充滿斬釘截鐵的否決道:“府君不可,此事萬萬不可!”
“一旦我們選擇退回南皮縣,就會讓公孫瓚知道我們的虛實,認為我們是畏懼他的兵鋒,從而助長他的氣焰。”
“正所謂我退一步,敵進十步,隻要我們退回南皮縣,那原本的小規模交鋒,就很有可能演變成殊死一搏!”
“故而屬下言此事萬不可取!”
這番話聽的袁紹是連連點頭。
此刻在場的隻有荀諶這一位謀士,人越少的時候,袁紹頭腦越清晰。
因此荀諶這麼一說,他便明白了。
……
在雙目之中眸光閃爍了一陣後。
袁紹突然右手握拳。
而後在空中重重的揮下。
接著語氣中充滿了豪邁雄壯的說道:“既然如此,那我們便反其道而行之,即刻命令大軍繼續東進。”
“多少和公孫瓚較量一番,讓他知道,我們也不是好惹的,要麼幹脆就大家都別得到冀州!”
然而荀諶依舊搖了搖頭。
麵上頗有幾分無奈的神色。
“府君,萬不可非此即彼啊,退回南皮縣乃是不智之舉,可主動出兵與公孫瓚交手,這也並非上策!”
“就以公孫伯圭那性子,咱們主動出兵,他能按捺得住?”
“那到了臨頭,終究是免不了一場雙方搏殺的大戰,若是冀州隻有敵我兩方勢力變罷,可偏偏還有其餘人在虎視眈眈,府君您也不想成鷸蚌之一吧?”
袁紹聞言,不由皺了皺眉頭。
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那到底要怎麼樣?
袁紹也懶得再去分析謀算了,索性將問題拋給了荀諶。
“友若,你就別再賣關子了,有什麼妙策良方,隻管速速獻來!”
……
耳畔聽著袁紹稍顯不耐煩的詢問。
荀諶不僅不焦躁,反倒露出了一絲神神秘秘的笑容。
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腳下,借著語調悠然地說道:“以屬下之見,咱們哪也不去,就待在這樂成縣之中!”
袁紹眨了眨眼睛。
順著荀諶手指的方向,看了看腳下,接著若有所悟的捋了捋胡子。
“你是指,待時而動?”
荀諶當即欣然點頭。
滿臉笑意的認同道:“誠如府君所言,正是待時而動!”
“既不必退縮畏懼,也無需莽撞冒進,我軍大可在此等待公孫瓚到來。”
“他若是想打,那我軍好整以遐,據城而守,自是絲毫不懼他。反之他若別無動作,選擇繼續謀奪冀州,那咱們也依原先之謀劃,照樣跟在他背後!”
“把這個進退兩難的抉擇問題,直接甩給公孫瓚,讓他來犯難即可!”
這番分析簡單易懂。
而且大略推演一下,便可知可行性極高,因此隨著荀諶話音落下。
袁紹立時便爽朗大笑起來。
“果真不愧是智深似海的荀友若,此計大有可行之處,便依你所言,我軍繼續在樂成縣駐紮。”
不過在高聲稱讚了一句後。
袁紹還是額外叮囑道。
“友若,待會兒你下去之後,替我向軍中傳兩道軍令。”
“其一是命令駐軍,自今日起必須提高戒備,尋哨探馬缺一不可,不得有絲毫懈怠之處!”
“其二是從南皮縣到樂成縣的糧道,必須調派重兵予以保護,以防公孫瓚利用騎兵先截斷我軍的糧道。”
“這兩點做好,大可以佚待勞!”
…………
三日之後。
位於安平國與河間國交界處的武遂縣內,率領大軍一路疾馳,從安平縣趕到此地的公孫瓚。
此刻正眉頭緊皺的,聽著堂下士兵的彙報,心裏不知在想些什麼。
作為年輕時候,曾經因為相貌英俊,聲音洪亮,身材高大雄偉,而受到涿郡太守賞識,並且招為女婿的存在。
哪怕如今已人至中年。
身著甲胄的公孫瓚,依舊是風度不減,豪壯更勝從前。
隻不過此時的公孫將軍,心情有些不太好,尤其是在聽到士兵彙報的細節之後,更是麵色陰晴不定。
“你的意思是說,袁紹及其麾下的大軍,最少在十日之前就已經抵達樂成縣,並駐紮在其中?”
堂下士兵連聲稱是。
“不敢欺瞞將軍,小人帶著弟兄們,在樂成縣周邊轉悠了一圈,隻不過縣城如今嚴進嚴出,我等外來人口很難蒙混入其中。”
“因此隻能抓了幾名從城中出來的百姓詢問,方才得知時間是十日之前,且兵力在萬人以上。”
“至於確切數目多少,以及袁紹本人是否親至,請恕小人無能,這些消息實在是打探不到。”
公孫瓚點了點頭。
也沒有責怪麾下士兵。
隻是揮了揮手,示意他下去。
……
待士兵退下之後。
公孫瓚才冷哼一聲,對左右寒聲言道:“此番從安平縣抵達此地,耗時三日,之前在安平縣又停留了幾日。”
“這般算下來,十日之前,我軍應當剛過河間國西北部的高陽縣。”
“而從那個時候起,袁紹就已經帶兵進駐了樂成縣,而且一動就是上萬人,如此毫無征兆,要說這僅僅隻是一樁巧合,我是無論如何也不信的!”
說到這裏。
公孫瓚陡然間眼睛一瞪。
隨後在桌案上猛的拍了一記。
“果真如老師所預料的那般,袁本初此賊心懷不軌,妄圖趁著我率兵攻伐韓馥之際,作一漁翁,從中得利。”
“好一陰險狡詐的賊子,若非有老師書信相告,我險些被其蒙騙於股掌之間,實在是可恨之尤!”
公孫瓚現在既是惱怒,又是慶幸。
惱怒,自然是憤恨於袁紹這家夥不當人,請自己出兵的是他,躲在暗地裏想要摘桃子的也是他。
這不就純純利用他來打擊韓馥,然後奪得勝利的果實嗎?
至於慶幸。
毫無疑問,他是在慶幸自己有個好老師。
……
起初公孫瓚在安平縣,接到來自於老師盧植派人送給他的那封書信時,對於上麵的言語是有些半信半疑的。
畢竟老師和他生疏已久。
怎麼可能毫無緣由的給他寄這樣一封信,並且一心為他著想考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