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姓邊的算是徹底毀了,往後兗州哪還有人敢和他來往,過往那些故交好友,怕是都要與他斷交了,誰還敢站上一個,被蓋以小人之儒名號的無能無德之輩。”
“曹將軍真是厲害啊,言辭比刀鋒還要犀利,邊文禮能堅持那麼久,已經算是心智堅定了,換了我承受這樣的謾罵,恐怕三言兩語就要吐血倒下。”
此言一出。
眾人頓時為之沉默。
不由都想到了方才宴席上,曹昂那揮斥方遒,以高就低的貶駁之語。
將邊讓罵的狗血淋頭。
毫無還手之力。
設身處地的想一想。
換了他們當做曹昂的對手,恐怕一個回合都堅持不下來。
想想都覺得恐怖。
不少人在這炎熱天氣,都忍不住打了個哆嗦,仿佛從心底裏冒出了寒氣。
“走吧走吧,往後對曹府君和曹將軍恭敬一些,有些事情盡量照辦,否則曹將軍不僅帶兵能殺人,他開口也能殺人啊!”
“是極是極!”
“誠如張兄所言!”
眾人紛紛達成共識。
離開刺史府的腳步更快了幾分。
用心險惡的邊讓,是絕對不會想到這一點的,他當著所有人的麵開噴,嘴賤直指曹操的出身。
不僅沒有降低他在兗州世家心中的威望,反倒還起了反作用。
與會者對曹操更加恭敬了。
這個兗州刺史,恐怕要當得如鐵鑄一般,再也無法輕易撼動了。
…………
刺史府書房中。
父子二人隔案對坐。
麵前擺的是一架煮茶爐。
“咕嚕咕嚕咕嚕!”
隨著茶水的沸騰翻滾,曹操拿碗從中舀起一碗,擺在了曹昂麵前。
看著兒子捧起茶碗,輕輕吹拂滾燙茶水時的模樣。
曹操心中有些感慨萬千。
在曹操看來。
今日若非曹昂在關鍵時刻挺身而出,僅憑言語就將邊讓罵的吐血。
那他恐怕除了拔劍將其斬殺,不會有其他更好的辦法維護曹家的顏麵。
而眼下,曹家的顏麵不僅保住了,甚至在眾人心中,還豎起了一杆更高的旗幟,維護了他作為兗州牧的威嚴。
不僅如此。
曹操自己心中也出了一口惡氣。
實在沒有比這更好的解決辦法了!
在關鍵時刻總能站出來,背負所有人的希望,也不會辜負大家的厚望。
永遠能夠令困境化解,破除危難。
有這樣的兒子。
父複何求?
我為他而感到驕傲!
……
父子二人飲了一陣茶湯後。
曹操心裏漸漸冷靜下來。
放下茶碗。
接著主動向曹昂問道:“昂兒,那個姓邊的雖然被你說的吐血暈迷,但他終究是苟延殘喘於這世上。”
“此人辱我曹家上下,為父若不能殺之,實在難以平我心頭之恨,不知你可有何良策?”
麵對父親的怒火。
曹昂同樣放下茶碗。
接著笑嗬嗬的說道:“父親放心,孩兒心中早已有定計,讓他吐血暈迷,隻不過是提前收點利錢罷了。”
“等到時機一至,我布置的後手便可以顯現,彼時他死路一條!”
對於兒子的本事。
曹操還是相當放心的。
因此聽曹昂這麼一說,他當即點了點頭,一副欣慰的模樣。
隻是在猶豫再三後。
還是略微皺了皺眉,有些遲疑的追問道:“這個時機是要等多久,每想到他在這世上多活一日,為父便像是咽了一口腐臭般難受。”
曹操直言一天都不想讓邊讓多活。
看起來好像有點狠。
但曹昂卻覺得理所當然。
隻不過眼下這老小子還殺不得,必須得等他的後手到位,通過這個手段去殺了此人,那才能永無後患。
……
因此麵對父親的追問。
曹昂隻是搖了搖頭。
“父親不必心急,眼下是糾集各方,討伐黃巾的重要關頭,各方勢力雲集於此,倘若我們於戰前殺了此人,那多少會影響討伐大業。”
此言一出。
曹操臉上的恨意當即消減一分。
他隻是有些被仇恨衝昏了頭,不代表失去了思考能力。
誠如兒子所言。
如果在這個時候殺了邊讓,難免會引得各方勢力有所想法,萬一因為這個產生的些許顧忌,導致與黃巾交戰時出了什麼差錯,那可真是因小失大了。
見曹操稍稍緩和下來。
曹昂當即更進一步。
繼續勸說道。
“此人雖是無德無能之輩,今日也算是被我一番言語搞臭了名聲。”
“但他活到這麼一把年紀,終歸是有些底蘊積攢的,最起碼他出身兗州,還是本地士族。”
“有些本地的名士與世家,與他串聯過深,我們貿然動手殺他,隻會導致這些勢力對我們生出逆反之心,甚至會暗中背駁我們。”
“因為殺此一人,而導致人心離散,甚至原本能牢牢掌握在手中的兗州,反倒變的飄忽不穩,那這個代價可就太大了,區區一個邊文禮,他還當不得我們如此興師動眾!”
……
這下曹操算是徹底冷靜下來。
為了家族大業和個人前途。
他還是能暫且忘掉仇恨的。
老曹終究是個理智人。
“唉!”
在唏噓感歎一聲後。
曹操有些難言的扶了扶額頭。
接著頷首讚同道:“我兒所言甚是,若是動手殺他,讓旁人知道了,還以為我曹操無容人之量。”
“反倒不以兵刃殺之,能讓兗州等關東各地有識之士,直到我曹操是個胸懷大度,腹有氣量之輩,日後想必會紛紛來投。”
見父親已然明悟。
曹昂臉上當即露出笑容。
輕輕的拍了拍巴掌。
欣然附和道:“正是此理,隻要我們接下來一段時間,不對邊讓做任何動作,兗州諸多名士和世家,隻會以為我們是賣他們麵子。”
“從而會越發擁護您統領整個兗州,此乃一舉多得,何樂而不為呢?”
……
“嘩啦!”
隨著流水聲響起。
曹昂替曹操的碗中舀了一碗茶湯。
敬呈過去之後。
曹昂用手指了指曹操腰間佩劍,接著眯起眼睛笑道。
“先前廳堂之中,孩兒之所以按住您的劍柄,不讓您拔劍,正因如此。”
“殺他實在髒了我們的手,鬧不好還要濺一身血汙,孩兒自有殺人不見血的方法,兵不血刃,便能讓他死無葬身之地!”
說到這裏。
曹昂稍微頓了頓。
接著整個人湊過來,小聲的對曹操叮囑道:“接下來的幾日,父親務必佯裝出將此事拋之腦後的姿態,若是有人前來說情,您惱怒一番,便順理成章的把人情收下。”
“隻要所有人都認為您放下了這段仇恨,那時候就是我出手之時,彼時姓邊的死了,也和咱們毫無瓜葛。”
這話說的曹操哈哈大笑。
忍不住對曹昂比出個讚揚的手勢。
“我兒麵厚心黑,一如往昔啊!”
“你且放心,為父自然省得,保證讓他們都認定,我是個寬容大度的謙謙君子!”
謙謙君子曹孟德。
曹昂聞言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小小的書房之內。
父子二人笑的前仰後合。
若是有外人聽去了,恐怕會一頭霧水,不知方才還經曆了那麼一樁惡心事的爺倆,怎麼會突然變得這麼高興。
……
父子二人又言談了一陣。
正當曹昂準備告辭離去時。
書房外突然傳來一陣腳步聲,隨後便聽到有人輕輕叩門。
“府君,陳從事和陳留張太守前來求見,小人已將他們二位引至偏廳。”
陳從事就是陳宮。
這家夥也是兗州士族之一。
曹昂當即對曹操眨了眨眼睛。
“父親,瞧見沒,找您求情的來了,其中還有咱們自己手底下的人。”
“這二位您就別招呼了,畢竟都是您的老熟人,在他們麵前您也不好說些什麼,就讓孩兒替您走一糟!”
曹昂的精準預判。
再一次讓曹操感到驚歎。
果真這世間的大小事情,十有七八已經盡入我兒之眼,真不知道還有什麼事情能瞞得了他。
同時也暗自慶幸。
若是在廳堂之上,自己一時魯莽,斬殺了邊讓。
那恐怕陳宮和張邈,會與自己離心離德,那他曹操說不定就要少一個好用的謀士,以及一位忠心支持他的合作夥伴了。
思及此處。
曹操當即起身,將曹昂送至門口。
“昂兒,事情你就看著辦了,多少收下他們的人情!”
曹昂點了點頭。
出門而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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